“娘……”
竇英良的聲音被朱紅大門開啟的聲音壓過。
紀金玉將剁骨刀從竇英良心口拔出來的時候,竇世昌和竇英才嚇得後退跌倒。
而她轉身看向侯府門口,看著侯府的下人抱著一具屍體、拖著一個鮮血淋漓的人走出了出來。
侯府的下人在看到紀金玉手中帶血的剁骨刀和倒在鮮紅雪地裡的竇英良時,嚇得將屍體和人扔到門前的雪地上,屁滾尿流地轉頭就跑。
紀金玉看著被他們扔在雪地上的屍體和人時,借著剁骨刀踉蹌的衝上前。
肚子塌.陷、渾身血汙且衣不蔽體了無生息的人是紀金玉的幼女紀映君;被打斷雙腿、挖掉眼睛苟延殘喘的人是紀金玉的幼子紀英明。
是她,是她害的自己一雙兒女淪落至此。
當年投軍十五年沒有音訊的竇世昌來信時,紀金玉看著上麵貶妻為妾四個字,根本就不想帶著兒女北上投靠。
可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紀金玉老家地震洪澇不斷,又有水匪流寇橫行。
為了帶著一家老小活下去,紀金玉本想向東逃難,最後卻被長子以性命相逼北上。
紀金玉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做出這個決定。
如果當時她沒有被自己長子以性命相逼北上,那她年邁的父母和孫女就不會感染瘧疾死在路上,幼子紀英明也不會被洪水衝走,拐賣為奴卻因為容貌俊美成為康樂侯的孌童。
走失成為孌童的紀英明和陪嫁成為通房丫鬟的紀映君在康樂侯府相認,隻是相認沒多久,身為龍鳳胎的兩人便雙雙死殘在了康樂侯府。
紀金玉被關在後院柴房能知道這些事情多虧被竇英良休棄成為仆婦的大兒媳,這些年如果不是被熟知藥理的她照顧,紀金玉不一定會活到今天。
紀金玉顫抖著雙手脫下身上的麻布外衫,像小時候給自己女兒穿衣服一樣,將衣不蔽體的紀映君屍體包裹好,又將她的屍體綁在自己的背上。
她溫柔的拍了拍自己女兒硬邦邦的頭頂,說道:“阿君彆怕,娘來帶你回家了。”
說完,她跪在地上哽咽著抱起自己幼子鮮血淋漓又千瘡百孔的身體,看著他黑洞洞的雙眼手掌顫抖。
在聞到那熟悉和令人安穩的味道時,舌頭被割掉的紀英明泣血悲鳴。
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紀金玉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幼子聲音悲顫道:“阿明彆怕,娘來接你們回家了。”
不成音調的悲鳴響起,紀英明骨節扭曲的雙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母親,像是在悲訴自己的委屈和怨恨,不甘和絕望,直到最後一點生機流逝。
而紀金玉看著幼子死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刻,椎心泣血,萬念俱灰。
明明悲痛到極致,可是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紀金玉抱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兒子,將他千瘡百孔的身體綁在自己身前,這下,再也沒有人能把他們母子三人分開,她也再不會弄丟自己的孩子們。
竇英才看了一眼自己母親的瘋魔樣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不敢言語,更不敢逃跑,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可竇世昌被紀金玉嚇瘋了,他轉身逃跑時被飛來的剁骨刀齊齊斬斷雙腿,繼而那道仿佛從地獄傳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知道是誰把我們的幼子賣進侯府為奴的嗎?”
“是你!是你這個給權貴拉皮條的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