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施塔默後,林楓回到書房,關上了門。
他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久久沒動。
剛才那番表演,應該過關了。
施塔默顯然相信,他是一個狂熱親德、野心勃勃的年輕軍官。
但真正讓林楓在意的,是施塔默無意中透露的一個信息。
元首一直認為,島國是德國在亞洲最天然的盟友。
那華夏呢?
他想起1936年南京紫金山下的場景。
德國軍事顧問團團長法爾肯豪森將軍,站在操場上檢閱剛剛完成德式整訓的第八十七師。
士兵們穿著仿德式的鋼盔和軍裝,手持德造步槍,步伐整齊劃一。
那時候,中德軍事合作密切到讓島國外務省連續發出十二次抗議照會。
法爾肯豪森甚至私下不止一次對華夏將領說。
“隻要再有三年時間,三十個德械師就能成型,屆時島國陸軍將不再構成威脅。”
三年。
林楓的眼神暗了下去,曆史沒有給華夏三年。
1937年7月,盧溝橋的槍聲打斷了所有計劃。
三個月後,希特正式承認“滿洲國”。
1938年2月,德國召回所有在華軍事顧問。
同年5月,停止一切對華軍售。
一套完整的德式鋼盔生產線剛剛運抵廣東,還沒來得及安裝,就成了廢鐵。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因為島國更強。
島國海軍能威脅英國在東南亞的殖民地。
島國陸軍能在滿洲牽製蘇聯遠東軍。
因為現實政治就是這麼簡單
強者有資格談條件,弱者隻能被權衡、被犧牲。
林楓掐滅煙頭。
他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厚重的《歐洲列強遠東政策史》。
翻開書頁,裡麵夾著一張照片。
那是他的陸軍士官學校畢的畢業照。
他站在第一排,身邊是幾個德國顧問團年輕軍官。
照片背麵用德文寫著一行字。
“致小林君——願德日友誼長存。漢斯·馮·克萊斯特,1939.11.7。”
友誼?
林楓冷笑。
國家之間哪有友誼,隻有利益。
今天德國可以和島國“友誼”,明天就可以為了更大的利益拋棄島國。
所以華夏必須贏。
必須打贏這場戰爭,讓世界看到,這個民族,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
當天下午,林楓去了梅機關。
影佐辦公室的窗戶半開著,初春的風帶著涼意吹進來。
影佐背對著林楓站在窗前,聲音平靜。
“德國人找你了?”
林楓如實彙報。
“是。”
“施塔默,貿易代表。談了德日結盟的事。”
“你怎麼說?”
“我說需要時間,需要陸軍內部統一意見。”
林楓頓了頓,試探著向前一步。
“將軍,這件事,您的態度是?”
影佐沒有直接回答。
他轉過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支紅藍鉛筆,在攤開的世界地圖上輕輕敲著。
鉛筆的紅頭,點在歐洲的位置。
那裡已經被他用紅筆畫滿了觸目驚心的箭頭,從德國的心臟,分彆指向法國、英國,以及更東方的蘇聯。
“小林君,你覺得德國能贏嗎?”
這個問題很突然,但林楓早有準備。
“短期內,是的。”
“蘇聯,如果德國真的東進,蘇聯未必擋得住。”
“那長期呢?”
林楓斟酌著用詞,
“長期……”
“德國樹敵太多。美國不會坐視不管,蘇聯體量太大,英國有海外殖民地支撐。”
“一旦陷入消耗戰,德國很難說。”
影佐終於抬起頭,看著他。
“那你為什麼還要推動結盟?”
“因為帝國需要時間。”
林楓迎上他的目光。
“德日結盟,至少能讓美國暫時猶豫,不敢全力介入亞洲事務。”
“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鞏固在華占領區,同時向南獲取資源。”
“等德國露出敗象時,我們已經站穩腳跟,有了談判的資本。”
這番話,他在心裡演練過很多遍。
半真半假,才能取信於人。
真的部分是戰略分析,曆史上島國就是這麼想的。
假的部分是動機,林楓真正的目的,是加速島國與英美的對立,讓美國早日參戰。
同時給華夏爭取更多國際支持。
影佐沉默了很長時間。
辦公室裡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
“小林君,”
他終於說,
“你比我想的還要清醒。”
“將軍過獎。”
影佐走回辦公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