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推辭不過,隻好收下。
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到了鎮上。
王強沒去迎賓樓,那種地方偶爾去一次可以,去多了,容易被人惦記,況且這傻麅子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他扛著麅子,找到了鎮子東頭一個專門收山貨的販子。
那販子是個精瘦的猴臉男人,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亂轉,看著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他看見王強扛著的麅子,眼睛一亮,上來就想壓價。
“小兄弟,你這麅子……小了點啊,而且這腿上的皮也破了,賣不上價。”
“這樣吧,我給你十塊錢兒,夠意思了吧?”
王強心裡冷笑一聲,他把麅子往地上一扔,蹲下身,指著麅子的皮毛說:“老板,你再仔細看看。”
“我這麅子雖然不大,但現在是秋天,正是它長絨的時候,這皮子,又厚又暖和,是做皮褥子的好料。”
“你再看這毛色,油光發亮,說明這麅子壯實,肉肯定不差。”
“至於這條腿,是夾子傷,不影響整張皮的價值,十塊錢?你打發叫花子呢?”
他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那猴臉販子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個看著不起眼的農村小子,竟然還是個行家。
最後,經過一番唇槍舌劍的討價還價,王強硬是把價格抬到了五十塊錢,還順帶著把那隻野雞也賣了十塊錢。
拿著六十塊錢,王強心裡那叫一個痛快。
他沒急著回家,而是直奔鎮上的五金店。
他早就盤算好了,造船修房,光有木頭可不行,鐵釘、麻繩、桐油,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他也是個敞亮人,買東西不扣搜,直接花十塊錢,買了幾包各種尺寸的鐵釘,又花五塊錢,扯了十幾斤結實的粗麻繩。
最後,他一咬牙,又花三十塊錢,買了一桶金黃色的桐油。
這玩意兒金貴,但給船身防水,全靠它了。
花錢如流水,剛才還覺得挺多的六十塊錢,轉眼就隻剩下了十五塊。
王強把剩下的錢仔細揣好,扛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搭著李順的拖拉機回了村。
蘇婉正在家裡等得心焦,看見王強回來,趕緊迎了上去。
當她看到王強帶回來的那些鐵釘、麻繩和桐油時,心裡滿是歡喜,小叔子真能乾!
可看到他那雙因為伐木,布滿了血泡和傷口的大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圈卻一下子就紅了。
她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地轉身進了灶房,給王強燒了一大鍋熱水。
當天晚上,王強吃完飯,就著月光,把從山上弄下來的榆木大料,整整齊齊的堆放在院子裡。
咚的一聲悶響,最後一根木料砸在地上,也像是砸在了蘇婉的心上。
她站在廊簷下,看著院子裡那個揮汗如雨的男人,看著那些堆在牆角的鐵釘和桐油,她知道,這個破敗的家,從今天起要真正開始變樣了。
黑龍山上剩下的木料,王強也是一趟一趟地往山下搬,院子角落裡,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造船和修房子的事,算是有了個開頭。
可眼瞅著秋風一天比一天涼,早晚出門,那風跟小刀子似的,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蘇婉身上的衣服還是單的,那件藍色的碎花襯衫雖然好看,可不頂冷。
她把家裡那床破舊的棉被拆了,想把裡麵的舊棉絮掏出來,重新彈一彈,做件棉襖。
可那棉絮,早就被睡得板結、發黑,跟塊氈子似的。
彆說保暖了,蓋在身上都嫌沉。
這天下午,蘇含又在院子裡拆洗那些舊棉絮,一陣冷風吹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