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把那把砍柴斧往八仙桌上一放,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那聲音砸在李秀秀心坎上,讓她又是一個哆嗦。
“說吧,到底咋回事?”王強就那麼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李秀秀被他那眼神看得心裡頭發毛,她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同情的蘇婉,那眼淚嘩嘩地就往下流。
“俺……俺這日子是過到頭了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把今天晚上家裡頭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都給倒了出來。
從王強他們拉著獵物回來,馬福海怎麼在家裡頭摔盆子砸碗,再到他怎麼動手打自己,最後怎麼把自己給趕出了家門,說得那叫一個淒慘。
“那個老王八蛋!他自個兒在外頭丟了人,就回家拿俺們娘倆撒氣!”
“俺給他老馬家當牛做馬二十多年,給他生兒子,伺候他爹娘,地裡的活,家裡的活,哪樣俺落下過?”
“結果呢?他倒好,背著俺在外麵養著張巧嘴那個騷狐狸,還把留給振坤娶媳婦的宅基地都許給了人家!”
她越說越氣,拍著大腿,罵得那叫一個難聽,把馬福海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
王強和蘇婉在旁邊聽著,心裡頭也是一陣感慨。
這馬福海,真是壞到了骨子裡。
“說正事。”
王強不想聽她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直接打斷了她。
李秀秀也知道輕重,她擦了把眼淚,身子往前湊了湊,把聲音壓得跟蚊子似的。
“強子,蘇婉,你們倆可千萬彆以為把那老東西打了,這事兒就算完了。”
“俺告訴你倆,那老東西就是條毒蛇,他憋著更毒的招等著開春咬你們呢!”
她緊張地看了一眼窗外那黑乎乎的雪地,確定沒人,才接著說。
“今天下午,他那個在鎮上供銷社當主任的表兄弟,托人給他捎了個信兒,說是鎮上頭已經定了,等開春路一通,就要往咱們村派個正經的村主任下來。”
“說是啥……啥上麵下來的政策,要搞啥新農村建設。”
“那村主任的權力,可比他這個土村長大多了,以後村裡分地、批房、領救濟糧,都得聽那個村主任的!”
“最要命的是啥?你知道不?”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王強那張越來越沉的臉,繼續說道:“那個要派下來的村主任,是他那個表兄弟老婆的親弟弟!”
“那人叫***!跟馬福海那老東西認一個姥姥家的!”
“他們早就通過氣了,那人下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專門幫著他對付你們的!”
“那老東西晚上喝多了,高興得在炕上直拍大腿,親口說的!”
害怕王強跟蘇婉不相信,李秀秀更是把細節全部都吐露出來!
“等那個***一上任,他們倆就聯手,找個由頭,說你這房子占了集體的地,是違章建築,直接給你推平了!”
“說你那條破船沒在村裡上報,是黑船,給你沒收了!到時候再隨便給你安個投機倒把,擾亂市場的罪名,直接就讓派出所的人來抓你進大獄!”
“強子,你拳頭再硬,你打得過人家戴大蓋帽的嗎?人家有文件有公章,動動嘴皮子就能讓你們倆在這月亮灣待不下去!”
李秀秀一口氣把話說完,端起桌上那碗已經不怎麼熱的水,又灌了一大口。
那眼神裡,既有報複的快感,又有深深的恐懼。
王強聽完,半天沒說話。
堂屋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煤油燈的火苗,在那兒噗噗地響,把三人的影子在牆上拉得又長又扭曲。
蘇婉的臉,早就嚇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她緊緊地抓著王強的胳膊,那指甲都快掐進王強的肉裡了。
王強能感覺到她的手在不停地發抖。
他心裡頭也翻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