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海打著哈哈:“哎呀,老李啊,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是月亮灣那邊有幾個年輕人提了一嘴,還沒定,還沒定呢。”
“還沒定?”
大王莊的村長是個胖子,他嘿嘿一笑,“張鎮長,俺們可都聽說了,陳老爺子都點了頭了,那庫房的鑰匙都給人家了,這還能有假?”
張大海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小謝莊的村長是個老油條,他給張大海的缸子裡續上水,慢悠悠地說道:“鎮長,俺們今天來,不是來給您添亂的。”
“俺們就是想跟您交個底,要是這事兒真能成,俺們這幾個村也想跟著沾沾光,出人出力,都行!到時候分魚的時候,您老可得給俺們留一口湯喝啊。”
“這大雪封山的,俺們村裡頭那光景您也不是不知道,再不想想法子,真就得餓死人了。”
張大海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精。
這哪是來問事的?這分明是來探口風,來站隊的!
……
月亮灣,曬穀場上。
經過一兩天的奮戰,那張破得跟漁網襪似的大網,硬是被村裡頭那幾十個婆娘、媳婦兒,給補得七七八八了。
雖然上頭那補丁摞補丁,五顏六色的,瞅著跟個百家被似的,可好歹是沒有大窟窿了。
王強瞅著這網,心裡頭也有了譜。
他把村裡頭那些年輕力壯,腦子也活泛的小夥子,都給招呼了過來,足有二十來號人。
他把這二十來號人,分成了三隊。
一隊,叫穿杆隊,由他自個兒親自帶著,專門負責在冰底下穿引那幾千米長的大網,這活兒最關鍵也最累,得是信得過,又有力氣的人乾。
一隊,叫扭矛隊,由李老三帶著,負責在冰上頭按照王強畫好的路線,鑿冰窟窿,還得用一種叫冰矛子的大家夥,在冰底下攪和,把那網給順利地從一個口子引到下一個口子。
最後一隊,叫馬拉隊,由張武和孫瘸子帶著,負責拾掇那台馬拉絞盤,還得伺候好那幾頭從各村湊過來的寶貝騾子和馬。
這分工一明確,大夥兒的乾勁兒就更足了。
穿杆隊的人,跟著王強,在那張大網旁邊,開始學著怎麼整理這張巨網,怎麼把它給有序地盤起來,到時候下網的時候才不會亂。
扭矛隊的人,則跟著李老三,拿著冰鑹和斧子,在曬穀場旁邊那條早就凍實了的小河溝子上,開始練手,學著怎麼鑿冰窟窿,怎麼用那長長的冰矛子。
馬拉隊的人最熱鬨,他們圍著那台馬拉絞盤,在陳木匠的指揮下,叮叮當當地敲著。
陳木匠不愧是老手藝人,他瞅了半天,就找出來好幾個毛病。
“這滾軸,兩邊的軸承都磨損得厲害,得換!不換,到時候一使勁,就得卡死!”
“還有這幾個齒輪,雖然除了鏽,可咬合得不緊,得重新打磨,再加幾個墊片!”
“還有這拉繩的滑輪,早就鏽死了,都得給俺拆下來,用油泡透了,再裝回去!”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裡的墨鬥彈著線,指揮著張武他們乾活。
整個月亮灣就跟一個大工地似的,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乾活的動靜。
……
太平鎮,一個離江北鎮有二十多裡地的小鎮子。
鎮上有個小酒館,這會兒正晌午,裡頭坐得滿滿當當的。
靠窗戶那桌,坐著三個漢子。
為首的那個,四十來歲,長得人高馬大,一臉的絡腮胡子,眼角底下還有道寸把長的刀疤,瞅著就不好惹。
他叫胡彪,是這太平鎮的魚把頭,也是當年跟著關爺學過幾天手藝的徒弟裡頭,混得最好的一個。
他旁邊坐著的倆人,一個瘦得跟猴似的叫瘦猴,另一個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叫黑塔,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彪哥,你聽說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