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腦海裡，這渾濁的江水仿佛變得透明了，哪裡有魚群聚集，哪裡是大魚的巡遊路線，都清清楚楚。
“二龍口那邊的鬼見愁漩渦底下，肯定有個老窩子！”
王強在筆記本上重重地畫了個紅圈。
那個地方水流湍急，一般的漁民不敢去，怕翻船，但王強聽到了，那裡麵的動靜最大，聲音最沉悶，那是大魚紮堆的信號。
“富貴險中求，這第一網，就定在這兒了！”
除了這些，他還觀察風向、觀察鳥群。
江鷗在哪盤旋，哪裡的水麵上就有小魚苗，小魚苗在哪，大魚就在哪等著吃自助餐呢。
這半個月，王強幾乎沒怎麼上岸。
餓了就啃乾糧，渴了喝江水，困了就在船艙裡蜷縮著眯一會兒。
他的皮膚被曬得黝黑發亮，脫了一層皮又一層皮，胡子拉碴的，看著跟野人似的。
但他那雙眼睛，卻越來越亮，越來越賊。
那本厚厚的筆記本，已經密密麻麻記了大半本。
上麵畫滿了隻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號和線條，那是鬆花江的水下地圖，是他的藏寶圖。
這一天傍晚，王強劃著船回到了老庫房的碼頭。
蘇婉和郝紅梅正站在岸邊等著他，看見那個黑得像炭一樣的男人，蘇婉心疼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強子，你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遭罪？嫂子，這叫修行！”
王強跳上岸，咧嘴一笑，牙齒白得晃眼，“而且，我已經修成正果了！”
他揚了揚手裡的筆記本，那上麵沾滿了水漬和魚鱗。
“這江裡的寶貝，我都給它們點過名了！它們跑不了了！”
回到家，王強把那張手繪的江圖攤在八仙桌上。
“嫂子，紅梅，你們看。”
王強指著圖上的幾個紅圈，“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這三個地方，就是我這次的主戰場！”
“這地方我知道，叫閻王鼻子，水急著呢！”郝紅梅看了一眼，驚呼道。
“對！越是險的地方，魚越大，人越少！”
王強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我已經算好了日子，後天，是大潮汛，江水上漲，魚群會上溯產卵或者覓食，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後天一早，咱們全軍出擊！把那張一百米的攔江網，還有那五百個鉤的排鉤，全給它下進去！”
“這一次，我不光要抓魚，我還要把這江北鎮魚把頭的名號，徹底響徹平安縣！”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我王強下了水，那龍王爺都得給我幾分薄麵！”
看著王強那自信到近乎狂妄的樣子，蘇婉和郝紅梅都被感染了。
“行！那就乾！”
蘇婉一拍桌子，“明兒個我給你們備足了乾糧！肉管夠！”
“我也去！我給哥拉網！”郝紅梅也嗷嗷叫。
“不用，你守好家，這活兒太累，你去了我也分心。”
王強拒絕了紅梅，“你在岸上等著接魚就行！到時候，我怕你接不過來！”
夜深了，王強躺在炕上，聽著外麵江水的濤聲。
那聲音不再是單純的噪音，而變成了鋼蹦兒撞擊的聲響。
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了，所有的路都探明了。
那條通往五萬塊大船的路，通往縣城、省城的路，就在這江水裡，等著他去趟平！
“來吧，大江！讓我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寶貝！”
王強閉上眼，嘴角掛著笑，沉沉睡去，夢裡，他開著那艘巨大的鐵殼船，乘風破浪，身後是滿艙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