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荒唐_榮耀失格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02章 荒唐(1 / 2)

顧朝暄一時間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那句“我喜歡你”,她不是沒想象過。

十七歲那會兒,她和邵沅坐在水泥台階上,手裡捏著冰棍,悄悄八卦。

“將來有一天,他要是跟你說:‘顧朝朝,我喜歡你’,你會怎麼樣?”

她當時還帶著點少見的底氣:“還能怎麼樣?”

答案毋庸置疑,她會立馬答應他。

那時候還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家庭變故跟隔閡,她理所當然地覺得。

如果有一天,他開口說“喜歡”,那不是少男少女的任性,是兩家父母一看就點頭的“門當戶對”。

是水到渠成,是“長輩們其實早就默認了”。

後來她才明白,那種“默認”,從來隻存在於她自己的想象裡。

眼前這個男人,還是那張從少年一路長上來的臉,眉眼線條都沒走樣,甚至連說話前那一下極輕的停頓都和記憶裡一模一樣。

可他說出那句“朝朝,我喜歡你”的時間點,已經和她當年的劇本錯開了太多年。

顧朝暄勉強笑了一下:“你這套告白詞,要是擱在我們還穿校服那會兒,說不定我會很給麵子。”

陸崢目光微動:“那現在呢?”

“現在……我大概已經沒辦法,像那時候一樣,一聽你說喜歡,就什麼都不計較地往前衝了。”

顧朝暄頓了一下,“很抱歉,陸崢。”

空氣安靜了幾秒。

“是因為我們兩家的那些隔閡嗎?”他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如果是因為這些,我會處理好一切,不會讓他們打擾到你,你想留在巴黎工作也可以,想回北京也可以……”

“不管你選擇哪邊,我都會把該處理的事處理乾淨。在北京……我會準備好一個家,屬於你的,也是屬於我們的。”

“陸崢你何必呢,”顧朝暄扯了一下唇,“你明明知道的,就算沒有後麵那些事,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明明知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

陸崢呼吸一滯。

顧朝暄繼續:“事情過去這麼多年,我一直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其實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她跟陸小叔從來都不是簡單的合作關係對吧?”

“朝朝——”

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打斷他,“我已經知道了,我回北京的時候,去她生前那套房子打掃過。我一直以為,曾經跟她在那兒一起生活的人,是我不認識的陌生人。

直到那天,我在相機裡,看到了一張照片的倒影,玻璃上,晃過去的是陸小叔的側臉。”

那一瞬間,她其實並不算“震驚”。

真正讓她難受的,並不是“原來她有另一個人”,而是那種很多事情被徹底坐實了的感覺。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謝雲青和顧廷嶽的婚姻,跟電視劇裡那種“琴瑟和鳴”沒什麼關係。

他們的結合是各取所需。

他要的是一位出身、履曆、談吐都無可挑剔的太太,幫他把某些場合的門推開,把某些風言風語壓下去;

她要的是一個足夠穩固的平台,可以把自己的資源和能力鋪開來用。

至於孩子。

從來不是那種“愛情的結晶”。

更多似一份合同裡順帶寫上的條款。

延續香火,穩固關係,讓這場聯姻看上去更完整一點。

有時候她在走廊儘頭,會看到兩間房門一左一右,門板關得好好的,走廊燈冷白。

她那時候還太小,隻能隱約明白一點:

那些大人嘴裡的“門當戶對”“彼此成就”,裡頭不一定包括“喜歡”。

後來兩個人各自往上爬,各自盤算,各自握住對方的一些把柄。

站錯隊的時候就互相牽製,風向變了就彼此防備。

從利益共同體,到冷戰同盟,再到徹底反目,其實一路都有跡可循。

至於兩個人在外麵各自有一個見不得光的家,在這個圈子裡並不算稀奇,隻不過輪到她牽扯其中,就顯得格外刺眼了一點。

“所以陸爺爺陸奶奶會討厭我,一點都不奇怪。換成我是他們,一想到自己最小的兒子,是為了誰死的,看見那個人留下來的孩子,我大概也笑不出來。”

陸崢指尖一緊:“那是上一代人的事,跟我們沒有關係。”

顧朝暄笑了一下。

那笑意不尖銳,也不鬨騰,就是很平靜地從嘴角彎出來,跟聽見了什麼天真的話一樣。

“真的沒關係嗎?”她偏過頭看他,“陸崢,你真覺得,跟我們沒有關係?”

他喉結動了動:“至少,不該落在你身上。”

“可它就是落在我身上了呀。從我出生起,我姓顧,她姓謝,你姓陸——我們是誰的女兒、誰的孫子孫女,早就寫在戶口本和族譜上了。”

“陸家要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你會袖手旁觀嗎?陸爺爺要是摔一跤、出點事,你能真的當成‘上一代人的問題’,安安心心在巴黎烤牛排?”

他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不會的。”她替他把話說完,“這跟你有沒有選擇、願不願意,其實關係不大。你生在那兒,你就是會回去扛。”

她笑意淡下來:“所以你看,我們怎麼可能真的‘跟他們沒有關係’呢?他們做的每一個決定,最後都會變成我們身上的位置、我們走的路,甚至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我也不想日後,看著你一邊說要為我怎樣,一邊心裡還要盤算著怎麼對得起陸家、對得起你自己那一身光鮮的履曆,所以很抱歉。”

話說到這兒,她收了收眼神,站起來,把杯子順手放到一旁小矮桌上。

她看著他,語氣很平靜,“謝謝你肯定那時候的我,讓我知道,我那點不知好歹的喜歡,並不是全憑自己想象。也謝謝你,專程跑一趟巴黎來看我。”

陸崢怔了幾秒,被她的“謝謝”打得有點措手不及。

顧朝暄已經微微側過身,要繞過他往露台門口走。

椅子腿在地上輕輕一響,他站起來,伸手擋在她麵前。

“顧朝朝——”

他叫住她,怕她下一秒就從自己眼前消失。

顧朝暄隻好停下。

兩個人隔著半步的距離站著,頭頂那串小燈泡晃了一下,燈影在他們之間拉出一條不穩的線。

陸崢抬手去握她的肩,動作不重,卻帶著要把人按回懷裡的用力。

“我們試試,你相信我,我會處理好……”

話沒說完,手腕就被她按住了。

硬生生把那點想要擁她入懷的勢頭擋在半路。

“彆這樣。”顧朝暄抬眼看他。

她眼睛不紅,也沒鬨情緒,隻是看著他的那一瞬間,燈光在瞳仁裡一閃一閃,仿若有些什麼被碾碎過很多遍,又被她親手收拾乾淨了。

她慢慢把他的手從自己肩上推開,隔著布料,把兩個人的距離往後推了一點。

“陸崢,”她聲音很輕,一字一頓,“你不要再喜歡顧朝朝了,求你了。”

陸崢怔住。

她竟用“求”這個字眼。

那一瞬間,宛若哪根神經被人生生擰斷了。

不是她該用的詞。

從小到大,彆人求她的事多了去,她頂多笑一笑,給不給麵子全看心情。

那樣的出身、那樣的脾氣,她理所當然該是被人“求著”的那一方。

可現在,她卻低著眼,聲音不高不低,用“求你了”來勸他彆再喜歡她。

少頃,陸崢眼睛覆了一層很薄的濕意。霧氣糊在視線上,讓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隻能看見她站在麵前,離自己不過一步的距離,卻隔著好幾年的人生。

兩人就那樣對峙著。

風從傘沿掠過的動靜,把傘布吹得一顫。

他指尖還停在半空,遲了一拍才慢慢收回來。

陸崢彆過一點臉,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失態似的,呼吸壓得極低,那點霧氣終於在眼眶裡晃了一下,他抬手擋了擋。

顧朝暄無視他的動容,垂下視線,把手揣進大衣口袋裡。

她呼出一口氣,“陸崢,在那莽撞無知的年華裡,我已經把能期待的,都期待完了。你給過我最好的少年時代了。那已經夠了,真的夠了,再見。”

顧朝暄說完“再見”,沒再多看他一眼,抬腳向露台門口走去。

靴跟落在地上的聲音不重,卻一下下,踏得很清楚。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帶著被壓得很緊的啞意,“朝朝。”

她步子頓了一瞬,沒有回頭。

“你就這樣走了?你真的甘心嗎?甘心就這麼……跟我,還有這些年,說斷就斷?”

顧朝暄停下,側過身,慢慢回頭去看他。

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他站在燈下,背後是還沒完全熄掉的炭火,臉色被光影切成兩半,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宛若這一次遲到了好多年的告白。

她看著他,眼神不冷不熱,隻是把剛剛被問出口的那句“甘心嗎”在心裡翻了一圈。

“陸崢,”她低聲開口,“我當然不甘心。”

他怔住,指尖又繃緊了一分。

“從小到大,”她慢慢說,“我哪一次是真的甘心過?不甘心他們那樣生下我又不管我,不甘心所有人都不愛我、拋棄我,不甘心你什麼都不說,也不甘心我們最後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頓了頓,嘴角卻彎出一點自嘲似的笑意:“可我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

“可這些不甘心,加起來,也沒辦法把人從墳裡挖出來,沒辦法把賬改寫一遍,更沒辦法,把我們扔回十七歲那年,操場邊、教室裡,什麼都還沒發生之前。”

“命已經排成這個樣子了,該寫在誰身上的,早都寫完了。”顧朝暄盯著他,目光很清醒,“我能做的,隻有認賬,然後往前走,不是再在原地耗一場,看自己又多輸一遍。”

“所以不是我真的甘心,是我終於明白,有些不甘心,留著隻會腐爛。”

說完這句,她像是把最後一點話也交代清楚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回去吧,陸崢。”她低聲道,“你還有你的路要走。”

話落,她轉身去推門。

門軸輕輕響了一聲,樓道裡冷風湧進來,把露台上的燈影一分為二。

這一次,她沒有再停,也沒有再回頭。

……

下樓的鐵梯有點窄,風順著扶手一路往下灌。

顧朝暄一手扶著欄杆,腳步不緊不慢。

快到樓道口時,樓下那扇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頭推開。

“哎,顧朝朝——”

邵沅正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上來,一抬頭差點跟她撞個正著,忙往旁邊一閃,“你怎麼下來了?上麵——”

“我先走了。”她打斷他,聲音很輕,“明天還有事,要早起。”

邵沅愣了一下,下意識問:“現在?”

“嗯。”她點點頭,衝他笑了一下,很禮貌、很標準的那種,“再見。”

話說完,她已經邁下最後兩級台階,繞開他,往走廊儘頭走去。

邵沅看著她背影,很多話堵到嘴邊……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隻悶聲應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顧朝暄擺了擺手,沒有回頭。

樓道門被她帶上,合頁磕在門框上,發出一聲悶響,外頭的風聲一下被隔開。

隻剩樓頂這邊,還亮著一圈小燈。

邵沅站在原地幾秒,端著那盤水果,罵了一句聽不清的臟話,轉身又往上走。

他用肩膀頂開通往露台的鐵門。

炭火已經壓得很低,傘下空了一個位子,椅子還維持著她剛才坐著的角度,衣角摩過的痕跡都還在,可人已經不在了。

陸崢背對著門,站在欄杆邊上。

手扔在一旁的椅背上,風把一角吹得輕輕晃。

他低著頭,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火光在指尖一閃,他抬手點燃。

念書那會兒,最不愛這些東西的就是他。

操場邊、天台口,吵吵鬨鬨的是那一男一女,煙味酒氣都被他壓著不準沾身;而現在,整塊露台隻剩他一個人,連剛才撐場子的笑聲都被風吹散了。

小燈泡吊在頭頂,一盞一盞排過去,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

邵沅沒出聲,就那麼看著。

陸崢夾著煙,手肘抵在欄杆上,仿若用儘了力氣才把整個人固定住,不至於順勢往下墜。

他肩線沉得很低,整個人卻站得直,這世上哪怕隻剩他一個,也還得撐住某種看不見的體麵。

風把煙霧卷散,又重新纏上來,繞在他側臉和睫毛上。

遠處的巴黎夜景燈火通明,近處這塊露台,卻安靜得過分。

明明四麵都是光,他站在其中,卻似被整個世界留在了背後——天台是懸著的,路斷在半空,人也斷在那句“再見”之後。

邵沅歎了口氣,他們都再也回不了過去。

……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

屋裡一片黑。

顧朝暄沒開頂燈,隻把門反鎖上,順手按亮了書桌那盞小台燈。

暖黃的光從桌角鋪開,電腦、文件、名片盒一一浮出來,看著都很安全,很“正經”,隨時可以把人塞回日常生活那套軌道裡。

她把大衣脫下來搭在椅背上,圍巾往桌上一丟,剛打算開電腦,手機在包裡震了一下。

她摸出來一看,是WhatSApp的提示。

【何瀟蕭:睡了嗎?】

【何瀟蕭:在乾嘛。】

顧朝暄下意識瞥了眼牆上的鐘,又在心裡換算了一下時差。

巴黎這邊快午夜,北京那邊,差不多早上七點多。

她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停,嘴角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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