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落下時,連眼神都沒刻意往那隻相框上停。
她站在那兒沒動,驟然想起何瀟蕭曾經說秦湛予學生時代有心上人。
而那夜他抱著她,低聲說過:他青春期辯題幾乎都為她打。
先前她以為那隻是情話的誇張。
現在看著這條被裱起來的項鏈,她突然覺得,那些“誇張”可能都不是誇張。
一個極有分量的猜測,在她心裡慢慢成形。
輕,熱,帶著一點她不太敢承認的確信。
顧朝暄笑了一下,笑得漫不經心。
她轉過身,靠在桌沿,故意把語氣放得輕飄飄:
“對了。”
“嗯?”秦湛予正把杯子放到她手邊。
“之前瀟瀟說你學生時代有心上人。”她抬眼看他,眉尾微挑,“那個人是誰啊?我認識嗎?”
空氣似被什麼輕輕卡了一秒。
秦湛予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下。
那種僵並不明顯。
不是慌亂,是一種被戳到不該被戳的舊處、下意識要把門關緊的本能。
他心裡暗罵了一句何瀟蕭的嘴,麵子上卻仍舊穩得體麵。
“她跟你說這個?”
“嗯。”顧朝暄點頭,“描述得還挺神秘。”
他看著她,幾秒後,反問得乾脆利落,把主動權收回來:
“怎麼?你現在是好奇,還是吃醋了?”
顧朝暄被他這句反將一軍逗笑。
她輕輕“嘖”了一聲,故意把“吃醋”兩個字咬得像笑話:“我吃什麼醋啊,秦先生。我就是好奇。”
“想知道啊?”
“當然。”
“為什麼想知道。”
“……我不該知道?秦湛予,你彆告訴我……你那位心上人,現在還在你心裡?”
秦湛予抬眼。
那一眼很靜,靜得帶著點危險的篤定。
他沒有順著她的圈套走。
“她很糟糕。”
“你這話太欠揍了。”顧朝暄差點笑出聲,“你青春期喜歡的人你還嫌她糟糕?”
“對,一團糟。所以你還想知道她是誰嗎?”
“嗯。”
“那裡有麵鏡子,”他抬了抬下巴,“你去照照看就知道了。”
顧朝暄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沒忍住抬手在他肩上錘了一下。
原來這個狗男人,從那麼早就這麼覬覦她了。
她心裡罵了一句,又偏偏不肯承認心底那點發燙的愉悅,隻裝作不在意地追問:“你喜歡她什麼,因為她糟糕?”
秦湛予“嗯”了一聲,宛若在認真思考,過了幾秒才慢吞吞開口:“還喜歡她眼瞎。”
她:“……”
他不緊不慢補了一刀:“還有喜歡她愛惹禍。”
顧朝暄無語,覺得這人告白都能說出一種“思想彙報”的難聽版本。
“你口味挺奇特的啊,秦湛予。”
話剛說完,他驟然伸手扣住她下巴。
顧朝暄還來不及再損他一句,下巴已被抬起半寸,視線被迫對上他。
下一瞬,唇上一熱。
秦湛予一隻手沒入她頸後的發間,另一隻搭在她側臉,呼吸糾纏著落下去。
他耐心撬開她的唇齒,舌尖一點點探進去,緊接著把壓了很久的情緒釋放,狠狠加深了這個吻。
呼吸在狹小的空間裡交疊,她後背抵上書桌邊緣,木沿有點硌人,卻也逼得她無處可退,隻能抓住他襯衫的前襟。
唇舌糾纏間,她被他吻得腦子發空,剛想推他一下示意他收斂點,他卻順勢沿著她後腰摸過去,指尖在布料下找到那截拉鏈。
“秦——”她含糊叫了一聲。
拉鏈被他往下一拽了一小截,細碎的金屬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楚。
他沒說話,隻低頭又啃了她一下嘴角,氣息壓得更近,手指往上躥,輕易就能再進一步。
就在這時候,門上響了一聲極輕的敲門聲。
“篤篤——”
兩下,很克製,卻把人從懸崖邊上拽回來。
顧朝暄整個人一激靈,幾乎是本能地想往裡躲。
秦湛予沒聽見似的,額頭還抵在她額頭上,呼吸不穩,過了兩秒才低聲道:“彆動。”
他先把自己的氣息壓了壓,又俯身在她唇上很快啄了一下,像是收尾,隨後才伸手把那截被他扯開的拉鏈往上拉回去,動作利落得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秦湛予——”她咬牙小聲提醒。
“知道。”他低笑了一下,語氣還有點啞,“你先喘口氣。”
他替她把衣擺理順,目光在她略微發紅的唇上停了一瞬,這才轉身去開門。
門鎖一響,門扇向外帶開。
門口站著的是秦寧。
她顯然沒想到兒子會這麼快開門,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視線從他略顯淩亂的衣襟,一路滑進屋子……落在那張書桌邊、還來不及完全站穩的人身上。
顧朝暄不自覺把手往身後藏了藏,明知道這樣更顯得心虛,還是控製不住。
秦寧隻停頓了半秒,便很快把所有多餘的情緒收乾淨,像隻是來尋常地敲門。
她輕輕咳了一聲:“朝朝。”
顧朝暄幾乎是立刻應了一聲:“秦阿姨。”
聲音比平時要輕一截。
秦寧點點頭,目光短暫在她臉上停了一瞬,沒有追問,也沒有故意放大剛才捕捉到的“痕跡”,隻是把手裡的東西往前遞了遞。
是一疊很精致的紅包。
秦寧簡短解釋,“本來是打算明天給你的。”
“但我和十一外公最近工作都挺忙的,怕臨走前一忙就忘了,所以提前給你。”
她把那幾封壓到顧朝暄手裡,又補了一句,“回巴黎之前,記得跟十一再來吃頓飯。”
顧朝暄被這份鄭重弄得微微怔住,指尖能感覺到紅包紙下的厚度。
她下意識抬眼看了秦湛予一眼。
秦湛予站在一旁,神色不緊不慢,對上她的視線時,輕輕點了下頭。
她這才把那三封紅包好好接過來,雙手托著,認真地說:“謝謝秦阿姨。”
秦寧“嗯”了一聲。
“你們忙吧,”她道,“我先走了。”
說完,很自然地朝屋裡又看了一眼。那一眼不帶審視,卻也絕不無知。
然後,她轉身離開,腳步聲沿著走廊慢慢遠去。
門重新合上。
屋子裡又安靜下來,隻剩兩個人和空氣裡還沒散儘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