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袁娘子所出的嫣姐兒定了親,對方是淮安府知州家的二公子,聽說嫁妝單子列的老長。
自家的嫻姐兒隻比嫣姐兒小一歲,也該相看了,娘子格外操心嫻姐兒的嫁妝。
嫁妝越豐厚,嫻姐兒在未來婆家越有底氣。況且她也不願輸給袁娘子,叫人看低了去,可置辦嫁妝的銀子,要從哪兒來呢?
袁家經商起家,家底頗豐,當年嫁妝都裝了兩大船。
可她家娘子,不過是青鬆縣縣令家的女兒,嫁妝勉強過半船,這些年還時常貼補娘家弟弟。
處處都要用銀子,娘子也隻能從彆處想法子。
隻是吧……她總覺得娘子這回,做得有些過了。
“哎。”王媽媽搖搖頭,輕手輕腳點起一根安神香。
再抬頭時,見窗外陰雲密布,眼看就要落雨了。
另一頭,大灶房。
金娘子看白娘子拿著賬本從外頭回來,就知道她是剛從大房院裡出來,眼珠子一轉,擦著刀就湊了上去。
樂嗬嗬打聽:“明兒還是白菜呀?最近呀,真是素得嘴裡直冒酸水兒!”
白娘子麵團似的胖臉,也擺出一副苦瓜相:“哎!誰說不是,肚裡沒油水,我都瘦了!”
“也隻能是白菜了,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頭那糧啊菜啊,都貴得不行,賬上那點兒銀子,也隻夠買點冬瓜、白菜!”
金娘子笑容一僵,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白娘子生怕她不信,舔舔嘴唇,把案板拍得啪啪響,咬牙切齒。
“現在啊,就沒啥不漲價的!這幫殺千刀的!一斤鯽魚現在都要十一文了,連那破山藥都漲到三文一斤——”
嗯?
鯽魚,十一文一斤?
坐在不遠處擇菜的月寧,聽到這裡,忍不住飛快瞥了一眼正唾沫橫飛的白娘子。
中秋節前一天,她剛和煎魚大哥聊過天,記得對方確實說過鯽魚漲價的事,但是是從五文錢漲到六文錢呀,咋到白娘子嘴裡,一下變成了十一文?
見不到半點油腥的夥食、翻了將近一倍的魚價……
她隱隱嗅出一絲不對勁。
月寧想了想,決定晚上賣栗子的時候,再去找煎魚大哥仔細問問。
這時,屋外傳來轟隆一聲炸雷,零星的雨滴掉落在地,不多時,雨聲密起來,打在屋簷上啪啪作響。
雨水越來越密,轉眼就連成一片雨幕,一陣小風吹來,雨水順著窗子往裡飛。
月寧站起身去關窗,心裡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來,自己昨天剛炒的栗子還在院裡晾著呢!
半個時辰後,終於熬到下值,她頂著小了些的雨一路跑回家,發現栗子已經被提前回家的姑姑收進屋了,這才鬆了口氣。
秋雨綿長,淅淅瀝瀝一下便是整整兩天,讓她沒能出門賣栗子,也沒能去找煎魚大哥問魚價。
栗子不能久放,月寧留了一些在家裡,給隔壁李娘子拿去一些,其餘的便全拿去大灶房,打算給‘同事們’分分。
雖有畫眉那件事在前,但她也沒打算做獨狼,完全和同事不來往,也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