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一怔,沒有,怎麼會沒有,謝明枝就是這一屆秀女,他特意來一趟,不僅是要提前認識,還是要交代這些服侍秀女的宮人,照顧些枝枝,莫要為難。
她生的貌美出挑,難免被其他秀女防備嫉恨,而且他先透出口風,以免其他兄弟看上枝枝,被弄走,到時候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從嘴角輕抿。
這已經是主子不高興的表現了,小福子急忙道:“趙公公,麻煩您再仔細看看,是江州錢塘五品同知謝誠之女。”
叫謝明枝的。
小福子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說閨名,哪怕內侍不是男人,大庭廣眾之下,叫人家秀女閨名,並不合適。
選秀其實人多口雜,雖然自家主子已經打點好,但主子在皇子中並不是最得寵最受重視的那個,若不是把陛下從大火裡背出來,還不知是哪個地方的隱形人。
把那位謝姑娘宣揚的人儘皆知,推到人前,並不是好選擇。
萬一有嫉恨自家主子的,對主子沒法出手,卻對謝姑娘出手,那謝姑娘少不了要遭殃,被穿小鞋。
小福子上前,往趙公公手裡遞了一塊銀子。
趙公公頂著李從溫和的眼神,卻覺得壓力巨大,額頭上汗珠直冒,把秀女的花名冊,翻的都要著火了,終於在角落裡,找到這位謝姑娘。
“找到了,有,有,五品同知謝誠之女,的確榜上有名,殿下安心,等這位姑娘入了宮,小人們必然多多看顧。”
李從滿意點頭。
小福子又奉上一個荷包:“辛苦公公了,等那位姑娘進了宮,少不得您跟嬤嬤們手下留情,至少安置個寬敞安靜的院落,這點銀子,您跟嬤嬤們拿著吃茶。”
荷包厚實,摸著手感,竟不是現銀而是銀票,趙公公頓時眉開眼笑:“殿下放心吧,您上心的人,小人們必定護著,絕不讓她受委屈。”
荷包裡居然是一卷銀票,趙公公樂不可支,成王殿下出手可真是大方啊,既是重金賄賂,他就得把事辦好,當即吩咐儲秀宮幾個掌司的嬤嬤內侍過來,對這位謝姑娘可千萬不能得罪,一定要伺候好了,看這樣子,這姑娘就是未來的成王妃了。
趙公公既能做這儲秀宮領頭的,自然會籠絡手下,他吃肉,大家也跟著喝湯,分下去的錢,也就一人二十兩,大家都歡天喜地。
儲秀宮的活算是肥差,選秀的時候秀女們也有好幾種,有那種一心想要出人頭地的,或是想要過得好些,彆遭遇為難的,都會給侍奉的宮人銀錢,但選秀是三年一回,更彆說當今陛下以勞民傷財為由,已經將近十年不曾選秀。
要不是如今各皇子大了麵臨娶妻納妾,這次選秀也不會辦。
儲秀宮的宮人們,已經許久沒拿到這麼豐厚的油水,一個個喜笑顏開。
“掌事,這成王殿下中意的,是哪位秀女,咱們知曉名字,才好照應呢。”
趙公公一拍腦門,又將花名冊看了一遍,找到那個名字:“江州五品同知謝誠之女,謝明謹,諸位可莫要認錯了。”
他是肯定不會弄錯,整個選秀名冊,姓謝的隻有這一家,而謝誠參選的女兒,也隻有這麼一位長女,當著殿下的麵都確認過,是絕對不會錯了。
趙公公自信滿滿,他必然要好生討好那謝姑娘一番,將來她成了王妃,少不得會念著自己的好呢。
李從縱然麵無表情,小福子也察覺到他心情是很好的。
穿過禦花園,見到一身形窈窕的姑娘,小福子頓住,皺著眉滿臉不敢置信。
“怎麼了?”
小福子不知該怎麼說:“主子,那,那是……”
已經不必再問,李從看到了,是沈玉珠。
他曾經愛過,恨過,一直無法忘懷,糾纏了半輩子,最後兩兩相忘,兩相看厭,再也不想相見的女人。
沈玉珠還是他的遠方表妹,生母的娘家人。
在老家窮困的過不下去,來投奔他這個算是隱形人一樣的皇子,即便他在皇室再怎麼不受寵,不被重視,也是不愁吃穿,過得富貴,甚至還有些小權利,在那些小官員眼裡,是根本攀附不上的存在。
能被太子橫刀奪愛搶走,沈玉珠自然生的很美,跟謝明枝大氣明豔,美的灼人完全不同,沈玉珠很纖瘦,麵色蒼白,行如扶風弱柳,是個體弱的病美人。
比起謝明枝,還是太素了些,宛如清粥小菜和國宴的區彆。
李從不自覺,就在心裡做了比較。
她一見李從,就紅了眼圈:“表哥……”
“這是怎麼了,這麼委屈,難道太子殿下欺負了你?”
沈玉珠搖頭:“我,我聽說了表哥的事,鄭氏女怎麼能這麼對表哥呢,太過分了,表哥這麼好。”
李從笑的更溫柔了:“是啊,我這麼好,跟我定下婚約的女子卻接二連三的棄我而去,鄭氏女跟五皇兄本就情投意合,若非表妹,我跟鄭氏女也不會被母妃亂點鴛鴦譜呢。”
他語氣溫柔,聲音和煦,誰看了都覺得是個謙謙君子,可說出來的話,卻如此誅心。
沈玉珠的臉色更加蒼白,眼淚簌簌墜落:“表哥,這是在怪我嗎?表哥明明知道,我,我也是身不由己,難道我能拒絕太子嗎?”
總是這樣,柔柔弱弱的,靠眼淚就能奪走彆人的一切,李從早就知道,這個表妹是什麼性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