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玄鏡洞天,孟旭五指摩挲鏡麵,心中不禁萬分感慨。
自己早已認命,沒想到卻得來這扭轉人生的機會。
“玄鏡洞天內的土地遠比村裡的上等良田更肥沃,若能種植些名貴藥材,少量出售,既不易引起他人注意,今後家中也將再不缺銀兩。”
孟旭把玄鏡藏在床頭,以被褥掩蓋。隨即褪去衣褲躺倒在床,閉目淺睡。
忽得至寶,讓孟家日後有崛起希望,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往往會有事與願違的意外。
孟旭作為眼下唯一知曉玄鏡秘密的人,更該好好休息,讓自己冷靜下來,保持平常心。
以防凡人得誌,欣喜顯露於表,讓有心人觀麵察覺。
——
日落西山,紅霞滿天。
孟家籬笆院牆外,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童背著竹筐,慢悠悠的從院門走進。
筐中積有五畜乾糞,蠅蟲繚繞。
雖然惹人生厭,但在鄉下,這可是農夫眼中的黃金寶,可化為肥力讓自家農田裡的作物增長產效。
孩童雖然穿著破舊,但白白淨淨,生有一雙丹鳳眼,看著倒像是縣裡富戶商賈家的少爺。
他將竹筐卸下放在院中,拿來葫蘆瓢從水缸舀水洗手,這才進了瓦屋。
“娘,我拾糞回來了。”孟天淩乖巧喊道。
屋內桌邊,早已放鴨歸來的孟天明此刻正剝著蒜瓣,好作為待會糙米下飯的佐料。
“去裡屋把你爹喊起來吃飯,從正午回來到現在足足睡了兩個時辰,怕不是最近農忙累壞了身體。”
謝雨蘭捧著一碟蘿卜片從灶房走出,臉色擔憂又心疼的說道。
作為家中的主心骨,孟旭若是身體出了什麼麻煩,整個家不亞於天塌一般。
“知道了。”
孟天淩乖巧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裡屋。
很快孟旭便馱著自己的小兒子,肩上騎大馬的一同從裡屋走了出來。
“你怎麼不早些喊醒我,這都天黑了,田裡的活還沒乾完呢。”孟旭揉著眼睛坐下問道。
這一覺睡的神清氣爽,自打娶妻成家後,孟旭已經很久沒這麼深睡過了。
“看你睡得香,難得你白日回來,索性多睡會,田裡作物也不差你這半日偷閒。”謝雨蘭遞來碗筷,溫柔的笑道。
孟天明抱著陶碗,神情認真:“爹,讓我跟你一起下地乾活,這樣你就不會那麼勞累了。”
“還有我,淩兒也要幫爹爹乾活。”孟天淩舉手附和。
孟旭欣慰的露出微笑,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腦袋:“兩個臭小子,人都還沒鋤頭高就想著下地,等你們長大後再說,現在先吃飯。”
在外忙活一天,不是給人放鴨就是四處拾糞,兩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年齡,早已饑腸轆轆。
他剛放話,孟天明和孟天淩便抱著碗筷,囫圇吞棗般的大口吞咽。
孟旭並未著急動筷,反而望著妻子詢問道:“雨蘭,如今家中積攢了多少銀兩?”
在與謝雨蘭成親後,孟旭便是男主外女主內的模式。
孟家的錢囊子和支出收入,皆交由女方打理。
聽到孟旭發問,謝雨蘭不假思索的答複:
“這些年支出家中口糧,衣物醫藥,婚俗禮金,災年借貸,修繕房屋,目前有9兩銀子。”
孟旭頷首,對於佃農來說,能攢下9兩積蓄已算是極好的情況。
也就是這些年柴桑村少有天災人禍發生,田收比較穩定。
要不然大部分佃農都難以積攢到超過5兩之數。
甚至有些地方的佃農還會因為無法償還年初跟地主的借貸,隻能賣身為奴。
或者將長子送予地主當僮仆,妻子改嫁換彩禮。更甚至舉家逃亡,成為沒有戶籍的流民。
可9兩銀子對於孟旭的買田夢而言,依舊是遙不可及。
九江縣內的土地交易,良田每畝明碼標價為12到15兩。
再加上官府收的契稅、丈量費、中人費、過戶費、文書抄寫費,地契官紙費等等,又是一筆不小的額外支出。
當年孟旭他爹花錢打點入了本地的戶籍,倒是給子孫後代留了一個好處。
在購置土地時無需村中裡甲出具良民狀的擔保,要不然又是一筆錢。
可即使如此,孟旭想要在柴桑村買下一畝良田,起碼得保證手中有16兩現銀。
然而僅憑購買一畝地,仍然無法讓孟家後代過上好日子。
佃農家族想要翻身,沒有四五代子嗣的吃苦耐勞,根本不可能做到。
如此一來,身為凡人的孟旭顯然無法活到那個時候,更看不到孟家崛起的盛況。
“雨蘭,我們選個孩子送去村裡的陳氏私塾讀書吧。”
孟旭沉吟良久,神情堅定的出聲說道。
“讀書?”
謝雨蘭臉色一愣,不知自己夫君為何會突然提出如此言論。
陳氏私塾是柴桑村有名富戶陳家,專門花錢從縣裡聘請來塾師開辦,除了教育自家子女以外,也允許佃農子弟繳費附讀。
攢錢買地一直以來都是孟旭的願望,一家四口多年來也一直都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拚搏,不敢有多餘的花銷。
可現在,孟旭竟然要花錢了。
送孩子去私塾讀書可不是一件小事,不僅每年需要2兩銀子墊付學堂方方麵麵,也意味著家裡要少一個負責賺錢的男丁。
對於佃農家族來說,這個提議非常不切實際。
隻因讀書能給家裡帶來的利益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