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離開後,顧惜音在偌大的“聽音閣”裡興奮地轉了好幾圈,把每件華服都摸了一遍,每套首飾都試戴了一下,對著水銀鏡(魔界居然有這好東西!)搔首弄姿,過足了土豪癮。
直到肚子咕咕叫起來,她才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光有穿的戴的,吃的呢?魔尊夫人會不會被餓死?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殿門,探出腦袋。門外果然站著兩名身著黑衣、麵容清秀的侍女,見到她,立刻躬身行禮,聲音清脆:“夫人有何吩咐?”
“那個……我有點餓了,有吃的嗎?”顧惜音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帶著點“夫人”該有的矜持,雖然她心裡已經在呐喊“肉!我要吃肉!”。
“尊上早已吩咐備下膳食,請夫人稍候。”其中一名侍女恭敬應答,轉身快步離去。
另一名侍女則垂首靜立,姿態恭順。
顧惜音鬆了口氣,還好,離淵考慮得還算周到。她退回殿內,沒等多久,幾名侍女便魚貫而入,手中捧著精致的食盒,很快在偏廳的圓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
香氣撲鼻而來,顧惜音眼睛都直了。菜肴看起來並非想象中魔界的黑暗料理,反而色香味俱全,有晶瑩剔透的靈米,有靈氣盎然的清炒時蔬,有燉得爛熟的不知名獸肉,甚至還有一盅冒著熱氣的、聞起來就大補的湯。她注意到,這些食物大多靈氣充盈,與她之前在顧家吃到的粗劣夥食天差地彆。
她坐下來,拿起玉箸,試探性地嘗了一口獸肉。肉質鮮嫩,入口即化,一股溫和的暖流隨之湧入四肢百骸,舒服得她幾乎要呻吟出來。果然是魔尊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風卷殘雲般將一桌美食掃蕩了大半,顧惜音滿足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感覺穿越以來一直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不少。
吃飽喝足,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決定先睡個午覺再說。內室的床鋪柔軟舒適,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魔界也有陽光?),她幾乎是沾枕頭就著。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她被一陣若有似無的笛聲喚醒。
笛聲悠遠空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寂寥,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似乎就在窗外。顧惜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窗外已是紅月當空,幽暗的魔界夜色籠罩著一切。
那笛聲還在繼續,勾得她心裡癢癢的。好奇心戰勝了理智,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披了件外袍,循著笛聲的方向走去。
聽音閣後麵連著一片小巧精致的花園,與她白日見過的那種生長著怪異植物的魔域景象不同,這裡的花草更多了幾分人間界的秀美,尤其是那片星幽花,在紅月下閃爍著如夢似幻的微光。
笛聲正是從花園深處的涼亭傳來的。
顧惜音悄悄靠近,借著星幽花和廊柱的陰影隱藏身形。涼亭中,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她,一襲紫衣在夜色中幾乎融為一體,正是白日那個搖扇子打圓場的紫衣男人。此刻他手中拿著的不是扇子,而是一支通體瑩白的玉笛。
他吹奏得很專注,笛聲在他指尖流淌,時而婉轉,時而低沉。顧惜音不懂音律,卻也聽得有些入神,覺得這魔頭吹得還挺好聽。
一曲終了,紫衣男人放下玉笛,並未回頭,卻輕笑出聲:“夫人既已賞光聆聽,何不現身一見?躲躲藏藏,可不是幽冥殿夫人的風範。”
顧惜音心裡一驚,被發現了!她隻好硬著頭皮從陰影裡走出來,乾笑兩聲:“嗬嗬,那個……我就是路過,聽到笛聲挺好聽,就……過來看看。沒打擾你吧?”
紫衣男人轉過身,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桃花眼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能得夫人賞識,是流雲的榮幸。”他拱手一禮,“在下慕流雲,白日裡倉促,還未正式向夫人見禮。”
“慕流雲?”顧惜音點點頭,這名字倒是挺符合他這風流倜儻的模樣,“你笛子吹得不錯。”
“雕蟲小技,聊以自娛罷了。”慕流雲將玉笛收起,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他那把標誌性的折扇,輕輕搖動,“倒是夫人,白日裡應對淩霜那冰塊臉,可謂機智過人,令人印象深刻。”
提到淩霜,顧惜音撇撇嘴:“那位淩姑娘,好像看我不太順眼?”
慕流雲扇子搖得更歡快了:“淩霜嘛,她是尊上的貼身近衛,對尊上忠心耿耿,眼裡揉不得沙子。突然多了位……嗯,來曆不明的夫人,她自然要謹慎些。夫人不必介懷,習慣就好。”
顧惜音聽出他話裡的試探,心裡警鈴又輕輕響了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我能有什麼來曆?不就是離淵娶回來的夫人嘛。”她故意晃了晃手心,雖然此刻“離淵”二字並未顯現,但動作暗示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