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太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跟郭彩霞說。
當初她想方設法把彩霞往一鳴懷裡推,就是想著以後他們在部隊飛黃騰達了,過上好日子了,能把她跟老伴接過去一起享福。
可誰承想,一鳴和彩霞一走就是十幾年。
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信。
逢年過節也不給家裡寫信、打電話。
好像沒她這個婆婆似的。
柳老太太夜夜等,年年盼。
盼著有朝一日老大和彩霞能開著吉普車回村接他們,去軍區吃香喝辣住樓房。
但希望和失望總是成正比的。
自打顧春梅那個賤人打了她和老伴一頓,去省城軍區找一鳴後,她天天在家坐立難安。
屁股好似長火癤子,一刻也坐不住了。
柳興國更是個王八蛋。
每天自己在大隊吃飽喝足了,回家倒頭就睡,全然不管他們的死活。
心情不順時,還要嗆嗆她兩句,簡直不是人揍的。
也對,他媽不是玩意,打爹罵娘的主,養出來的崽子能好到哪去?
眼下家裡徹底掀不開鍋了,興豔又天天追著她要錢讀書。
老太太心裡亂成一鍋粥,找大隊去借糧,卻被吳老蔫給攆回來了。
稱他們家目前就興國一個人乾活掙工分,多勞多得,少勞少得。
總共就那麼點糧食,都不夠養活全村百姓的,哪有多餘的分給他們?
讓興豔去上工,她說自己是讀書人,身嬌體貴,以後是要當乾部的,怎麼可能下地乾粗活?
這是對她的侮辱。
春梅在的時候倒沒覺得日子有多艱難。
一天三頓飯到點就吃。
衣服臟了有人洗。
老伴犯病了有人買藥。
興豔考學有人供。
家裡雖窮,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如今春梅冷不丁一走,可把老太太閃得夠嗆。
主要是太餓了,餓得眼睛冒花,走路打晃。
實在沒辦法了,才翻出軍區家屬院傳達室的電話,找兒子求助。
今天吳老蔫和劉會計出去辦事了,大隊沒人。
這個電話他們是偷偷溜進來打的。
郭彩霞一聽婆婆這語氣,明顯是挑她理了,趕緊哄道:“媽,我和一鳴在軍區的日子也不好過,大嫂如果不來鬨,我還想著過段時間跟一鳴回村去看您和爸呢!”
“你快彆瞎叭叭了,你現在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
老太太捂著咕咕叫的肚子,“你當初跟一鳴隨軍時是怎麼跟我說的,每個月給家裡寄錢送糧,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你寄過一次錢、送過一次糧嗎?早知道你是個黑心爛肺的玩意,當初就該讓春梅去隨軍,留你在家照顧我們!”
電話那頭的郭彩霞聽後,心裡惡心壞了。
兩個老東西像事媽似的,還肖想讓我伺候你們,簡直是白日做夢。
心裡雖然犯膈應,但話還得挑好聽的說,“媽,我不是不給你們寄錢,隻是我跟一鳴也有難處啊,您放心,以後我們每個月一定按時按點給家裡寄錢好不好?”
柳老太太聽到這,心裡稍稍好受一些。
她又話鋒一轉,“那我們之前給軍區寫信,你們怎麼一封都不回?”
這些年送去的信得有幾十封、甚至上百封了。
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也沒盼到一封回信。
郭彩霞故意裝傻充愣,“什麼信,媽,我從來沒收到家裡寄來的信啊,您是不是寄錯地方了?”
站在她身後的柳一鳴聽後,狠狠瞪了彩霞一眼。
這女人真是謊話連篇、張嘴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