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是誰?_妾渡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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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是誰?(1 / 2)

王老爺那句淬著毒液與寒冰的詰問,仿佛並非僅僅響在耳畔,而是直接烙印在了周綰君的靈魂深處,每一個字都帶著倒鉤,撕扯著她對自我、對過往、對一切的認知。

周影……不是鏡像?

那她是什麼?

那我……又是誰?

這幾個字在她空白的腦海中瘋狂回蕩、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擠壓著所有其他的思緒。那剛剛得知生父慘死真相所帶來的、尚未完全爆發的撕心裂肺的悲慟,那麵對王老爺瘋狂野心與鏡魘威脅的巨大危機感,此刻竟都顯得模糊而遙遠。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理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關於自身存在根本性質的、最惡毒的質疑所吞噬、所淹沒。她仿佛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腳下的土地正在寸寸碎裂。

她猛地、幾乎是粗暴地推開了攙扶著自己的、冬梅那溫暖而柔軟的手臂,像個迷失了方向的幽魂,踉蹌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回自己那座日益顯得冰冷而陌生的院落。身後,顧青瓷那沉穩中帶著焦灼的呼喚,鐵昆侖那洪亮而急促的勸阻,都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變得模糊不清,無法穿透她此刻被混亂與恐懼填滿的心神。此刻,她隻有一個近乎偏執的念頭——鏡子!她要立刻看到周影!她要親口、麵對麵地問個明白!這已不是求證,而是溺水之人對最後一根浮木的本能抓取。

“哐當——!”閨房那扇熟悉的、雕著纏枝蓮紋的房門被她用儘全身力氣撞開,門板重重砸在兩側牆壁上,發出痛苦的呻吟。她如同撲火的飛蛾,徑直撲向那張紫檀木梳妝台,台麵上,那麵熟悉的鸞鳥銜珠紋銅鏡靜靜地立著,冰冷的光滑鏡麵,映出她此刻狼狽不堪、幾近瘋魔的模樣——發髻早已鬆散,幾縷烏黑的發絲被汗水和淚水黏在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頰上,嘴角殘留著一絲擦拭未儘、已然乾涸發暗的血跡,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紅絲,裡麵翻湧著驚惶、混亂與一種近乎毀滅一切的執拗。

“周影!”她對著鏡子嘶聲呼喊,聲音因極度的情緒波動而撕裂沙啞,手指如同鐵鉗般緊緊抓住梳妝台冰涼堅硬的邊緣,指甲幾乎要嵌進木質紋理之中,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出來!你立刻給我出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究竟是什麼東西?!而我……我……我又是誰?!”

鏡麵起初隻是無情地、忠實地映照著她的焦急、狂亂與瀕臨崩潰的絕望。但漸漸地,仿佛被她的執念所觸動,平滑的鏡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一圈圈無形的漣漪自中心悄然蕩漾開來。光影晃動扭曲間,另一個與她一般無二、仿佛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身影,緩緩在鏡中由模糊至清晰,逐漸凝聚、浮現。

是周影。

她的臉色同樣蒼白,甚至比周綰君更甚,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琉璃般易碎的脆弱感。她的身形輪廓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模糊、不穩定,邊緣處仿佛有細微的光粒在不斷逸散,仿佛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湮滅於虛無。她看著鏡外那個幾乎被自我懷疑逼至絕境的周綰君,那雙總是如同古井深潭般波瀾不驚、淡漠疏離的眼眸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流露出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關切,有與她同源的痛楚,有一絲仿佛早已預料到今日的了然,更有一種深沉的、濃得化不開的、難以言喻的悲哀。然而,唯獨沒有……周綰君此刻最渴望看到的,或者說最恐懼看到的——驚訝。

“綰君……”周影的聲音依舊帶著那種特有的空靈質感,卻難以掩飾其中的虛弱與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耗費了她極大的力氣,“你……受傷了。”她的目光落在周綰君嘴角那抹刺眼的暗紅上,帶著真切的痛惜。

“回答我!”周綰君完全無視了她這顯而易見的關心與虛弱,此刻任何溫情都像是對她理智的嘲諷。她猛地將臉更貼近鏡麵,鼻尖幾乎要觸碰到那冰冷的平麵,聲音尖銳得如同琉璃刮過瓷器,刺耳無比,“王啟年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你究竟是不是我的鏡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說啊!”

周影沉默了。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沒有辯解,也沒有安撫。隻是那樣靜靜地、深深地凝視著鏡外幾近瘋狂的周綰君,目光深邃得像一口望不見底的千年古井,裡麵翻湧著周綰君無法理解、也不敢去深究的、充滿了歲月塵埃與無儘故事的複雜暗流。這種死寂般的、帶著沉重壓力的沉默,比任何歇斯底裡的肯定或否定都更令人窒息,它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周綰君的咽喉,更像是一種……無聲的、絕望的默認。

“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心虛了嗎?!你承認了是不是?!”周綰君的情緒徹底決堤,狂怒與恐懼交織,淹沒了最後一絲理智。她猛地舉起梳妝台上那個沉重的、鑲嵌著螺鈿的紫檀木首飾盒,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向那麵映照著周影的鏡麵砸去!仿佛隻要砸碎了這麵鏡子,就能砸碎這個可怕的真相,砸碎這個正在侵蝕她存在的“東西”!

“小姐!不要!!”緊隨其後衝進來的冬梅看到這駭人的一幕,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叫,臉色瞬間慘白。

就在那沉重的首飾盒帶著呼嘯的風聲,即將猛烈撞擊在光滑鏡麵的前一瞬,鏡中的周影身影劇烈地、痛苦地晃動了一下,變得更加透明虛幻,她似乎下意識地想抬起手阻止,那抬起的手臂卻如同煙霧般縹緲,最終,所有的動作都化作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沉重到極點的歎息,消散在鏡中。而與此同時,周綰君高舉著首飾盒的手臂,也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扯,猛地僵滯在了半空。她看著鏡中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此刻卻寫滿了無法言說的虛弱與深沉哀傷的臉龐,一種莫名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不忍與悸動,如同最纖細卻最堅韌的絲線,死死纏繞住了她毀滅的衝動,阻止了她這同歸於儘般的舉動。

“哐當——!”首飾盒最終無力地從她顫抖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腳邊的青磚地麵上,盒蓋彈開,裡麵珍藏的各類珠釵、玉佩、瓔珞項圈散落一地,珍珠滾落,玉簪斷裂,發出了一陣清脆而又無比淩亂、刺耳的聲響,如同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境。

周綰君最後一絲力氣仿佛也隨之被抽空,她無力地癱軟下去,雙膝重重跪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她伸出沾著灰塵和淚痕的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臉龐,纖細的肩膀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這不是痛哭流涕,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對存在本身產生的根本性質疑所帶來的,無法抑製的、無聲的戰栗。

顧青瓷和鐵昆侖此時也趕到了房門口,看到屋內的狼藉與周綰君崩潰的模樣,俱是麵色凝重如鐵。顧青瓷對鐵昆侖使了個眼色,鐵昆侖會意,手握那柄泛著金光的奇異短刃,警惕地守在門外,如同門神。顧青瓷自己則輕輕走了進來,腳步落在散落的珠寶之間,發出細微的聲響。他的目光迅速掃過滿地狼藉,掃過那麵依舊映照著周影模糊而哀傷身影的銅鏡,最後,沉重地落在了跪在地上、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了的周綰君身上。

“綰君,”顧青瓷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刻意放緩的語調中帶著一種試圖穿透迷霧、安撫人心的力量,“冷靜下來。不要被王啟年的毒計所困。他的話語,其目的就是要摧毀你的心智,讓你不攻自破。”

周綰君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被迷茫與巨大的恐懼所占滿,仿佛迷途的羔羊:“顧大哥……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周影她……我……我到底是誰?”她像是即將溺斃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漂浮的稻草,急切地、幾乎是哀求地望著顧青瓷,眼中充滿了對答案的渴望,以及對答案可能帶來的毀滅性後果的恐懼,“你知道的,對不對?你一直都知道些什麼!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

顧青瓷走到她身邊,緩緩蹲下身,儘可能與她平視,他沒有立刻回答這個沉重的問題,而是先抬眸,目光銳利地看向鏡中的周影。周影也正看著他,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彙,無聲地傳遞著某種複雜難言的信息。片刻後,顧青瓷才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重新轉向周綰君,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清晰可見的、不忍卒讀的悲憫。

“綰君,關於鏡像……鏡心術的傳承古籍中,記載了一種極為罕見、也……極為可怕的情況。”他的聲音緩慢而清晰,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了千鈞重量的權衡,才艱難地吐露出來,“尋常鏡像,乃是本體心念、情感與外界鏡界能量結合,投射於彼端的倒影,雖可能具備一定靈性,甚至能承載部分記憶碎片,但其根本,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必須依附於本體而存,如同影之隨形。但是……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比如本體遭遇無法承受的巨大精神創傷,意誌陷入極度薄弱、混亂乃至崩潰之時,或者身處鏡界能量異常濃鬱、法則扭曲的‘鏡域’核心,又或者……”

他頓了頓,喉結微微滾動,似乎在斟酌著最不具傷害性卻又必須說明的用詞,最終還是帶著沉痛說了出來:“……或者那個鏡像本身,在某種強烈到足以扭曲現實的執念,或是某種外界邪力的滋養催化下,產生了不可思議的、違背常理的恐怖異變。它不再甘心僅僅作為一個沉默的、被動的倒影,它會……反過來,如同跗骨之蛆,試圖滲透、侵蝕、吞噬、融合,乃至……徹底替代本體,占據那具鮮活的血肉之軀,成為被現實世界所認可的、唯一的‘存在’。”

周綰君的呼吸驟然停止,胸口仿佛被巨石堵住,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放大,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顧青瓷一字一句,如同宣判般,吐出那個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古老稱謂:“這種情況,在古老的卷軸中,被稱為——‘逆蝕’。而這樣的鏡像,則被稱為……‘逆蝕者’。”

逆蝕者……

周影……是逆蝕者?

那麼我……我這個“周綰君”……又是什麼?是被侵蝕了一半、正在逐漸失去自我的本體?還是……一個即將被徹底覆蓋、被遺忘、正在無聲無息消失的、可憐的幻影?甚至有可能,從始至終,“周綰君”都隻是一個被精心構築的、用於掩蓋“逆蝕”過程的虛假外殼,一個等待著被正主徹底占據的、暫時的容器?

“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周綰君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她瘋狂地搖著頭,散亂的發絲黏在濕冷的臉頰上,試圖用這種方式驅散這個足以將她徹底摧毀的可怕念頭,“我是周綰君!我是周明遠的女兒!我出生在江南,在外祖家長大,院裡有棵好大的老桂花樹……教我的先生很嚴厲,我總是背不出書……十歲那年,我才被接到王府……我記得!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開始語無倫次地、急切地述說那些她認為確定無疑的、屬於“周綰君”這個身份的、堅實的記憶基石。江南外祖家那白牆黛瓦的宅院,院子裡那棵據說已有百年樹齡、每到秋日便香飄十裡的老桂花樹,那位總是板著臉、手持戒尺、要求她背誦艱澀古籍的嚴厲啟蒙先生,還有她第一次拿起繡花針,笨拙地想要繡一隻蝴蝶,卻不小心刺破指尖,那一點殷紅的血珠和微微的刺痛感……她急切地、幾乎是貪婪地訴說著這些細節,仿佛要通過這些鮮活而具體的過往,來牢牢錨定自己正在風雨飄搖中解體的存在感,來向自己、也向所有人證明——“我”是真實存在的!

然而,隨著她強迫自己深入回憶,一些原本被忽略的、細微的、不和諧的雜音,卻如同隱藏在華麗錦緞下的虱子,不受控製地、一隻隻地爬了出來,讓她感到陣陣刺癢與寒意。

她記得外祖家院子裡確實有棵老桂花樹,那是她童年記憶裡鮮明的標誌。可當她努力去回想,關於那棵樹開花時具體的香氣是濃是淡,是清雅還是甜膩,樹下那張常用來放置茶具的石桌表麵有著怎樣的紋理,邊緣是否有缺損……這些本應清晰的細節,竟變得有些模糊,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看不真切。反而是周影,有一次在她因思念江南而神情鬱鬱時,曾不經意地、用一種帶著懷念的語氣提起過,說那棵桂花樹是罕見的‘金桂’品種,香氣甜而不膩,悠遠綿長,樹下那張青石圓桌的東南角,有一道幼時被雷火劈中留下的、焦黑扭曲的奇特痕跡……

她記得那位啟蒙先生確實很嚴厲,讓她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頭。可先生具體長什麼模樣?是方臉還是圓臉?鼻梁是高是塌?說話時是怎樣的聲線?是洪亮還是低沉?是否帶有口音?這些構成一個人具體形象的特征,她竟需要非常努力地去拚湊,才能得到一個模糊的輪廓。而周影,卻在某次她因噩夢驚醒、心神不寧時,清晰地、仿佛親眼所見般描述過,說那位先生右眉骨上有一道不甚明顯、卻貫穿眉尾的細小疤痕,讓他看起來更顯肅穆,而且他說話時,總是帶著一點難以完全改掉的、柔軟的吳語底層口音,尤其在念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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