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娃將信將疑,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媽媽。
不得不說,喬星月和謝中銘都是很負責的父母,在孩子麵前很快裝出沒事樣兒。
兩人又輪流安慰了兩個娃好一會兒,這才打消了兩個娃的疑慮。
……
軍區大院。
謝江和陳勝華二人一如往常一樣,早早站在兩家門前的槐樹下,等著警衛員。
晨光之中,院外的老槐樹影影綽綽,枝椏交錯著,像一張鋪開的網。晨風樹葉上的露水味道,清新地送過來,卻怎麼也驅不散謝江和陳勝華胸口那陣隱隱的緊繃。
五十出頭的兩位首長,額角都有些許皺紋,可是洗得發白的軍裝穿在身上卻顯精神抖擻。
陳勝華雙手背在身後,站著一動不動,眉心緊擰著,似有很重的心事。
謝江也沒動,目光似鷹隼,牢牢地鎖住眼前那條塵土飛揚的土路。
若是平日,兩人定有聊不完的話題,今日卻各懷心事,沉默不言。
氣氛異常沉重。
兩人雖是首長,一個是第六師的師長,一個是副師長,卻從來沒有讓警衛員等候過。
一輛軍綠色的212吉普車,停在二人麵前。
警衛員從駕駛室小跑著來到二人麵前,朝二人恭敬地敬了一個軍禮,“陳首長好,謝首長好!”
這個警衛員每天早上六點四時,準時到兩家門前的槐樹前接二位首長去部隊上班,每天早上謝陳二人都會提前幾分鐘站在槐樹下等著,從不會擺首長的架子。
看到警衛員時,謝江和陳勝華互相望了一眼,兩人緊蹙的眉頭倏地舒展。
謝江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眸子,慢慢褪去了原本緊繃的鋒芒。
今日來的人,幸好不是保衛科。
否則,他和陳勝華兩人,今天就會被停職隔離調查。
不過,這陣平靜,也維持不了幾日了。
但這幾日的平靜,也足夠謝陳兩家人做準備了。
謝陳二人到了師部平房,互相交換了手中的申請報告。
陳勝華遞給謝江的,是肖鬆華和陳嘉卉的結婚申請報告,謝江一看,挑眉問,“咋是鬆華,你不是準備讓嘉卉嫁給老李家的老三?”
“這份結婚報告,是鬆華給我的。”陳勝華把肖鬆華昨晚去陳家的事情,告訴了謝江。
謝江趕緊掏出鋼筆簽了字,“鬆華這小子,心思是藏得真深。不過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值得嘉卉托付。”
“你也趕緊把中銘和星月的離婚申請,給簽了。”謝江把謝中銘重新寫的離婚報告,遞給陳勝華。
陳勝華簽了字,捏著手中的鋼筆,臉色沉重地問,“老謝,你家桂蘭同意和你離婚了嗎?”
謝江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陳勝華也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彆看我家淑芬平日裡啥都聽我的,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是頭強驢,咋勸都不行,非要跟著我一起受罪。”
謝江的眉心皺得像是小山頭,“咱倆的離婚報告,恐怕沒那麼容易。”
畢竟他倆都是師級乾部。
這離婚這麼大的陣仗,又未經配偶同意,想要在短短幾日的時間裡辦好離婚手續,難上加難。
陳勝華想了想,“先解決孩子們的事吧。”
陳勝華給謝中銘和肖鬆華所在的團部,打了個內線電話。
沒過一會兒,肖鬆華和謝中銘一起到了師部,各種拿上他們的申請報告,去了政治部。
政治部的主任前腳剛批了肖鬆華的結婚申請,又見到謝中銘的離婚申請,不由蹙起眉頭來,“謝團長,你昨天才辦了喜酒宴,失蹤的媳婦和兩個娃才找回來,你交離婚申請乾啥?”
對方十分不解!
謝中銘見政治部的人,對他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友好,可見“敵特嫌疑”的事情還未走漏風聲。
也就是說,他還有幾天的時間準備,把離婚手續的事情辦完。
謝中銘早就想好了一個足以說服對方的理由,“趙主任,實不相瞞,上頭派我去完成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連我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活著回來。我怕我有個啥意外,我家媳婦要跟著守寡。她還那麼年輕……”
說著,他用手肘輕輕地推了推身側的肖鬆華。
肖鬆華立刻會意,“趙主任,謝團長確實要去執行一項非常危險的任務。他也是為了他家媳婦好,你就批了吧。”
趙主任是個戴黑框眼鏡的,斯斯文文的男人。
他推了推橫在鼻梁上的鏡框,蹙眉思索片刻。
想著上次謝中銘也是去執行一項非常危險的任務,在邊關失蹤半個月,找到的時候全身都是傷,已經失去意識了,幸好搶救了過來。
至於這次他要去執行什麼樣危險的任務,趙主任知道不該多問,拿起筆來,堅定地在離婚報告上簽了字,並蓋了政治部的公章。
“感謝!”謝中銘把趙主任簽好字的離婚申請接過來,和肖鬆華轉身離開。
兩人剛邁出政治部紅磚平房的門檻,喬星月臉色鐵青地堵在那裡,身邊還跟著陳嘉卉。
她不屬於部隊的人,想要進團部,手續麻煩,要登記,還要驗證,衛口的警衛員還要給謝中名打電話確認她團長夫人的身份,才會放行。
所以,喬星月特地喊了陳嘉卉,這才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團部的政治部。
此時此刻,喬星月胸口堵著一口惡氣。
真想把謝中銘給好好揍一頓。
早上他才安撫了安安寧寧,要永遠和她們娘仨在一起,轉頭就跑到政治部遞交離婚申請報告。
謝中銘見了她,攥緊手中的離婚報告。
他知道,隻要有這份離婚報告,就算上頭謝陳兩家的下放改造文件下來了,也能把喬星月和兩個娃摘出去,不再受牽連。
他趕緊把離婚報告往褲兜裡揣。
還沒揣進褲兜,喬星月眼疾手快地逮著離婚報告的一角,死死地往外拽。
謝中銘怕她把離婚報告撕壞了,用了三分力氣掰開她的手,“星月,你就彆跟我爭執了。這婚,我離定了。”
喬星月拽著謝中銘胳膊的手,頓時一僵。
聽聞謝中銘言語中的堅定不移,胸口被狠狠地扯了一下,雖然知道這個男人是為了她和兩個娃好,但是還是感受到了被拋棄的滋味。
這種滋味太不好受了!
她穿到這個年代來,向來刀槍不入,除了兩個娃,沒任何人能讓她掉眼淚。
可此時此刻,謝中銘又要丟下她和兩個娃,心裡頓覺委屈極了,眼淚再也忍不住,“謝中銘,你和我重新補辦結婚證的時候,你跟我說了啥,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