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_玉碎宮牆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七章(1 / 2)

嚴姑姑一行人離開後,靜思院仿佛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活氣,連風都停滯了。趙宮女捧著那方冰冷的錦盒,像一尊石雕杵在院子中央,麵色灰敗,眼神渙散,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不可聞。錦盒上長春宮的徽記,即便蒙塵也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壓,壓得她脊梁骨都要斷了。

謝阿蠻依舊蜷在角落,眼簾低垂,掩去眸底翻湧的冷芒。長春宮,蘇淺雪,果然坐不住了。借著“撫慰舊人”的名頭,行的是敲山震虎、施壓催逼之實。那“安神藥材”……嗬,是提醒,是警告,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毒”?

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懷中那塊碎瓷的銳利邊緣。蘇淺雪需要“安神”,李美人藏著可能令其“不安”的東西。這錦盒,與其說是給李美人的撫慰,不如說是懸在趙宮女和李美人頭上的鍘刀。嚴姑姑最後那句“若有何需求,可托人往長春宮遞話”,更是誅心。是暗示趙宮女可以成為眼線?還是警告她彆動歪心思?

“哐當”一聲悶響,將死寂打破。趙宮女手一鬆,錦盒掉落在凍硬的泥地上,盒蓋摔開,露出裡麵幾包用素紙仔細捆紮的藥材。紙包散開少許,露出裡麵深褐色的、切成薄片的根莖狀物,一股比吳嬤嬤身上更濃鬱、更純粹的苦檀香氣,混雜著其他幾味難以分辨的草藥氣味,瞬間彌散開來。

趙宮女像是被這香氣燙到,猛地後退兩步,撞在井沿上,捂著口鼻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也不知是嗆的還是嚇的。

謝阿蠻鼻翼微動,細細分辨著空氣中的藥味。苦檀為主,輔以茯神、遠誌,還有一點……極淡的、若有若無的甜腥氣,像是朱砂,但又不全然是。這方子,乍看確實是安神定驚的配伍,苦檀鎮痛寧心,茯神遠誌安魂魄,但那股甜腥氣……若是朱砂,少量確有鎮驚安神之效,可若是長期或過量使用,便是劇毒,損神智,傷臟腑。

蘇淺雪將這藥“賞”給李美人,安的什麼心?是真想“安撫”一個瘋婦,還是想讓她“安息”得更徹底?抑或是……這藥本就是蘇淺雪自己所用,借此暗示或傳遞某種信息?

趙宮女咳了一陣,慢慢癱軟下去,坐在冰冷的井台邊,望著地上散落的藥材,眼神空洞,像是魂都被抽走了。許久,她才像是找回一點力氣,顫巍巍地伸出手,將那些藥包胡亂塞回錦盒,蓋上蓋子,然後緊緊抱在懷裡,仿佛抱著什麼洪水猛獸。她抬起頭,目光呆滯地轉向謝阿蠻的方向。

謝阿蠻適時地“醒”了過來,揉著惺忪(實則從未閉上的)睡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後視線落在趙宮女懷裡的錦盒上,歪了歪頭,含糊道:“盒子……亮……”

趙宮女渾身一顫,抱緊錦盒,像是怕被搶走,又像是恨不得立刻丟掉。她嘴唇翕動,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隻有眼淚無聲地滾落。

接下來的兩天,靜思院陷入了更深、更詭異的寂靜。啞巴太監照常送飯,對地上的錦盒視若無睹。吳嬤嬤沒有再來,仿佛那日的威脅和嚴姑姑的到訪從未發生。李美人的房門依舊緊閉,門前的食盒換了又換,無人開啟。

但謝阿蠻知道,這寂靜是假的,是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低氣壓。趙宮女抱著那錦盒,像抱著個燙手山芋,寢食難安。她不再漿洗衣物,大部分時間縮在自己小屋,偶爾出來,也是神色倉皇,眼窩深陷,短短兩日,人竟似瘦脫了形。她看向李美人房門和那堵舊牆的眼神,充滿了恐懼,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後、漸漸滋生的、孤狼般的狠絕。

謝阿蠻耐心等待著。她知道,趙宮女的承受力快到極限了。那錦盒和吳嬤嬤的威脅,如同兩把鈍刀,日夜淩遲著她。她需要一個出口,一個能讓她覺得“安全”或者至少“有希望”的出口。

第三天夜裡,雪又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細密如鹽。謝阿蠻躺在草堆裡,並未入睡。約莫子時,她聽到趙宮女那間小屋的門,傳來極輕微的“吱呀”聲。

一道瘦削的身影,抱著那個錦盒,鬼魅般閃了出來。趙宮女沒穿厚衣,隻裹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宮裝,在雪光映照下,臉色慘白如紙。她先是警惕地四下張望,目光掃過李美人的房門和謝阿蠻的角落,見無異常,才躡手躡腳地,朝著院子東南角那堵舊牆走去。

謝阿蠻屏住呼吸,眼睛在黑暗中睜開一條縫。

趙宮女走到牆根,蹲下身,將錦盒放在腳邊。她伸出手,卻不是去摸索牆縫,而是開始用力地刨挖牆根下凍得堅硬的泥土。指甲很快劈裂,滲出血絲,混著雪泥,她也渾然不覺,隻機械地、瘋狂地挖著。

她在做什麼?埋掉錦盒?還是……想挖出彆的東西?

挖了約莫一尺深,趙宮女停下動作,胸膛劇烈起伏。她看著那個小土坑,又看看手邊的錦盒,臉上閃過掙紮、恐懼、決絕……最終,她咬了咬牙,沒有將錦盒埋進去,而是將它緊緊抱回懷裡。然後,她伸出沾滿泥血的手,探向那道藏過碎瓷的裂縫。

這一次,她探得更深,手臂幾乎完全伸了進去,在裡麵摸索,摳挖,臉上的表情因為用力而扭曲。半晌,她猛地抽回手,手裡除了濕泥苔蘚,空空如也。

她頹然地跪坐在雪地裡,肩膀垮塌下去,抱著錦盒,將臉埋進冰冷的盒麵,發出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她在找“東西”。她以為牆縫裡還有彆的?或者,她想找到點什麼,去應付吳嬤嬤和長春宮?又或者……她是在替自己找一條活路?

謝阿蠻心中了然。趙宮女已經被逼到了牆角,開始本能地尋求“破局”之法,哪怕這方法盲目而危險。她不再完全被動等待,而是試圖主動做點什麼,哪怕隻是徒勞的挖掘。

這是一個信號。

次日清晨,謝阿蠻在趙宮女出來倒汙水時,“恰好”也搖搖晃晃地走到井台邊。她蹲下身,用枯枝在昨日趙宮女挖掘過的、尚未被新雪完全覆蓋的痕跡旁,慢吞吞地劃拉著。劃了幾下,她忽然停住,用樹枝戳了戳那片凍土,歪著頭,含糊道:“硬……挖不動……”

趙宮女倒水的手一僵,猛地轉頭看向她,眼神銳利如鉤。

謝阿蠻像是被她的眼神嚇到,瑟縮了一下,扔掉樹枝,雙手抱頭,嘴裡念叨:“痛……嬤嬤挖……手流血……”

趙宮女瞳孔驟縮。阿蠻看見了!她看見自己昨晚挖土了!她還說“嬤嬤挖”……是丁,在阿蠻簡單的認知裡,自己或許也和吳嬤嬤一樣,是“嬤嬤”。她看見自己手流血了……

一股寒意混合著奇異的燥熱湧上趙宮女心頭。秘密被窺破的驚恐,與一種“或許這癡兒真的能成為同盟”的僥幸,交織衝撞。她放下水盆,快步走到謝阿蠻身邊,蹲下,壓低聲音,語氣急促:“阿蠻,你昨晚……看見我了?”

謝阿蠻抬起頭,眼神茫然,點點頭,又搖搖頭,指著那片凍土:“嬤嬤……挖……找亮亮?”

趙宮女心頭狂跳。阿蠻不僅看見了,還認為自己在找“亮亮”!她是在試圖理解自己的行為!

“對……對,嬤嬤在找東西。”趙宮女順著她的話,聲音發緊,帶著誘哄,“阿蠻,你告訴嬤嬤,除了牆縫裡那個‘亮亮’,你還知道哪裡有‘亮亮’嗎?大的,完整的?或者……李主子屋裡,有沒有?”

謝阿蠻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思考,然後她伸出手,指向李美人的房門,又指了指房門下方門檻與地麵的縫隙,含糊道:“屋裡……黑……有盒子……鎖著……她抱著……睡覺……”

屋裡黑,有盒子,鎖著,李美人抱著睡覺!

趙宮女呼吸一窒。盒子!鎖著!李美人貼身藏著!

難道……那“東西”真的被李美人轉移到了屋裡,甚至就藏在身邊?所以吳嬤嬤在牆縫裡找不到,嚴姑姑來送藥也是敲打,李美人閉門不出是在死守?

這個推測讓趙宮女既絕望又生出一絲詭異的興奮。絕望的是,東西在李美人手裡,自己更難接觸到;興奮的是,自己似乎終於摸到了一點真相的邊緣,而且,阿蠻這個“內應”,比想象中更有用!


最新小说: 穿成鰥夫,帶著三個閨女去逃荒 六零盲盒係統:渣爹氪金寵飛六崽 開局拜師嶽不群 懶嬌娘隨軍,糙漢軍官夜夜想生崽 不孝子孫,你娘來收拾你們啦 資本家大小姐肥美如花,首長夜夜忙回家 裝比就變強 嬌軟小人魚在霸總文裡被寵哭 八百塊,買了個神話世界 末世彆人求生砍喪屍,我狂囤物資開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