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容璟的呼吸幾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他盯著沈生瀾,眼神晦暗不明。這些碎片信息,與他正在調查的隱霧山(地處西南,山高霧濃)以及關於星隕石“可能散發異光”的記載隱隱吻合。
“還有呢?”他追問。
沈生瀾搖頭,淚水滑落:“頭好痛……想不起來了……王爺,我難受……”
她適時地示弱,表現出生理上的極限。
南宮容璟沉默片刻,最終沒再逼問,隻對旁邊的陶太監冷聲道:“伺候好夫人。若有任何異常,立刻稟報。”
“是。”陶太監躬身應道。
南宮容璟離開了。沈生瀾癱軟在床上,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她拋出了一個誘餌,南宮容璟咬住了。他會去驗證“陰氣最盛時”、“蓮心方顯”這些線索,這會占用他的時間和精力,也能暫時緩解對她的直接逼迫。
接下來的幾天,沈生瀾繼續扮演著那個被噩夢和病痛折磨、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產婦。她偶爾會“無意”地透露一兩個模糊的詞彙,比如“水下祭壇”、“血色指引”,或者對著空氣喃喃“母親,彆丟下我……鑰匙……鑰匙在哪裡……”
這些零碎的信息被陶太監(或者通過牆壁孔隙)一字不漏地傳到南宮容璟耳中。
暖閣的待遇悄然發生著變化。送來的藥膳裡多了些珍貴的補品,炭盆燒得更旺,連被褥都換成了更柔軟的絲綢棉被。
南宮容璟甚至允許吳太醫用了兩支庫存的老山參給她吊命。
沈生瀾在心底冷笑。看,這就是價值。哪怕這價值建立在謊言和表演之上。
孫婆子再來時,趁著按摩的時機,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飛快地說了一句:“周氏還活著,地牢三層,水。”隨即聲音恢複正常,“夫人這氣血虧得厲害,得多按一會兒。”
周氏還活著!在地牢三層的水牢!
沈生瀾心臟猛地一縮,巨大的悲憤和慶幸交織。
活著就好,活著就有希望!
孫婆子冒險傳遞這個消息,是示好,也是在加重她手中的籌碼——周氏是知道內情的人,救周氏,或許能成為未來談判的條件之一。
她必須好起來,更快地好起來。
她開始強迫自己,哪怕再惡心,也要咽下那些滋補的湯藥。趁著無人時,忍著劇痛,在床榻上極其緩慢地活動手腳。每一次微小的進步,都讓她離“能做點什麼”更近一步。
這天夜裡,她再次嘗試與係統溝通。自從生產那日緊急能源輸送後,係統一直沉寂。她在心中反複呼喚,試圖感知左耳紫玉耳墜的動靜。
起初,毫無反應。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耳墜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溫熱感,腦海中響起係統斷斷續續、虛弱無比的聲音:
【能量恢複……3%……核心受損……連接不穩定……宿主……生命體征……趨於穩定……】
【警告:外部威脅……持續存在……‘星隕石’能量波動……已被多方偵測……世界線……擾動加劇……】
【建議:宿主……優先恢複……獲取更多……有效信息……係統……嘗試修複……】
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很快又沉寂下去。
但沈生瀾心中卻燃起了希望。
係統還在,雖然受損嚴重,但它在嘗試恢複!而且它提到了“星隕石能量波動已被多方偵測”,這印證了她的判斷——隨著她生產和透露信息,圍繞星隕石的爭奪已經白熱化。
她輕輕撫摸耳墜,感受著那殘留的微弱暖意。
窗外,夜色深沉。
暖閣內炭火劈啪,藥香彌漫。
沈生瀾躺在柔軟的被褥裡,麵色依舊蒼白,但那雙曾經盛滿驚恐和絕望的眼睛裡,此刻卻沉澱下一種冰冷的、如同淬過火的堅定。
囚籠依舊,枷鎖仍在。
但她已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承受、瑟瑟發抖的囚鳥。
她在學習觀察牢籠的構造,試探看守的底線,編織惑人的迷網,積蓄微弱的力量。
為母則剛。而被迫卷入權力與秘寶漩渦的母親,其剛強,足以成為最致命的刃。
南宮容璟要鑰匙,蔣應韓要秘寶。
而她,現在隻想用這“鑰匙”,為自己和孩子們,撬開一條生路。
哪怕前路遍布荊棘,遍布更深的黑暗。
她緩緩握緊了藏在被褥下、依舊無力卻不再顫抖的手。
第一步,已經邁出。
下一步,該指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