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辰試圖縮回手,卻被風琛更用力圈緊。他眉頭狠狠皺了一瞬,唇間繃出一條細線,“風琛,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風琛指節在他腕骨處輕輕敲了敲,聲音低沉,“不是多事,是不樂意看你倒下。”
顧星辰忍不住側頭。風琛的麵容線條冷硬,眼尾處卻籠著點罕見的寂靜溫情。
他忽然啞聲問:“要不要再喝點水?”風琛隻道:“閉嘴,等會強行灌喂就不客氣了。”
“……麻煩。”顧星辰撇撇嘴,想抽出手,卻又舍不得鬆開那道傳遞而來的熱度。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剩下長夜將喘息一一拉長。
風起時,窗外藤蔓有節奏地撞擊著木框,風琛隔幾分鐘就會伸手摸摸顧星辰額溫,又為他掖好被角。
他麵無表情,動作卻分外輕柔。偶爾顧星辰昏昏欲睡,風琛便在床沿前守著,指尖與掌心輕巧地拍一拍顧星辰的手背,讓他安心入夢。
他眉梢蹙得極細,肩膀微攏,下頜線拉得繃緊,在這樣漫長的夜色中,竟莫名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心疼。
屋內光線漸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指針行至深夜兩點。
顧星辰一陣低咳,燒意未退,整個人陷在熱度裡不能自已。
他努力蜷縮著,又掙不開風琛的守護。風琛見狀,淡淡低頭,目光裡帶了難得的軟和。
他將被角拉緊,把一隻手牢牢扣著顧星辰腕骨。
“彆怕,”他的聲音極輕,像夜色裡流動的微風,“我在這裡,不會出事。”
顧星辰沒力氣再逞強,下意識側身貼近那道依托。
不久,他帶著疏離又不得不依賴的情緒沉沉睡去。
風琛守在床前一夜未眠。這夜窗外細雨斂聲,隻有輕微的風把窗欞與枝葉一遍遍撥動,發出細微的回響。
間或有異響,他就警覺地站起巡查,動作隨意而果決。
每次靠近時,他都會俯身撫一撫顧星辰的肩,低聲道:“彆怕。”
淩晨時分,顧星辰額頭的熱度終於褪去,呼吸轉穩。
風琛坐回床頭,身子懶懶斜倚,終於看向窗外輕亮的天光。
他輕揉眼角,唇邊流出一點難以捕捉的笑意,眉梢餘韻消散在薄亮晨曦之中。
木雀啼聲自簾後穿過,顧星辰醒來,雙目驀然睜大。
前夜的高熱、無力、狼狽席卷而來,他心頭卻浮起一抹莫名的暖意和淡淡的抗拒。
他瞟一眼守在身旁姿態隨性的風琛,咬了咬牙,淡淡道:“你昨晚沒睡?
找虐嗎?”
風琛眯起眼睛,懶洋洋打了個嗬欠,“就當加班,順便看你出洋相。”
顧星辰哼了一聲,轉身背對他,掩住耳尖的紅色。
身後風琛沒再多話,隻安靜替他遞來清水,將一切照料收攏在靜謐的清晨。
外頭天光敞亮,江南春意微微蘇醒。庭院中的梧桐與紫藤,將斑駁日影投在廊間。
這一夜,那道拗硬的心結被溫柔卷走。顧星辰閉上眼,手指卻陡然緊緊攥住枕邊的緞帶。
他再也無法克製對那份夜色守護的念念不忘,仿佛身體還殘留著那隻溫熱的手,夜雨、微光、與人的陪伴,全都雕刻成新的依靠。
詩曰:
疏雨夜深憑手暖,
浮生未覺舊寒涼。
風骨本自江南瘦,
回首人間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