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額頭貼到風琛膝彎上，臉燙得快要炸了。
“哥，對不起我沒看住！”楚清晏慌亂地道，手裡的紙巾橫衝直撞，掃過風琛的褲腿，磕磕絆絆連帶蹭到腿側。
風琛低頭看他，眼裡有詫異也有無可奈何。他左手微微舉起，像想拍掉楚清晏的手，又像嫌棄他動作太粗魯，隻得攥住對方手腕拉開點距離。
力道雖輕，動作卻乾脆利落。兩人的姿勢近得離譜，楚清晏的臉眼看埋進風琛風衣下擺，呼吸撓得衣料微顫。
“行了行了，”風琛歎了口氣，嘴角露出幾分隱忍而複雜的笑意，“彆弄臟畫板，褲子又不是第一次沾水了。”
楚清晏趴在那裡，久久沒再動，眼角攢滿細汗。
他鼓起勇氣仰起頭，嘴唇抖了兩下，突然悶聲說道：“其實我隻是……太緊張了嘛。
風哥，那些畫真是忍不住才畫的，你彆覺得我太奇怪——”
風琛定定地看他，麵部線條硬朗，卻因這份直接而柔和下來。
他鬆開手腕，輕叩楚清晏額頭：“萬一畫得醜，被我看見不樂意咋辦？”
楚清晏委屈地揉了一下眉，“我畫得挺帥的！
誰叫你現實裡老板著臉，寫點人味也是為你好。
一、二、三……你最帥的時候都在這本子裡了！”
風琛撇了撇嘴，把剛被飲料浸上的素描紙撿起來拍乾淨，撫平折起的角。
再抬眼時，他眉宇間的鈍感已被柔光替換，夾帶幾分淡淡的自省。
他仔細端詳那幾幅“風琛”——無論嚴肅或落寞，都是被楚清晏賦予溫度、光亮的模樣。
“沒想到你這家夥，把我畫成天上星去了……”風琛輕聲道，嘴唇動了動，像有幾句感謝卻憋著出不來。
楚清晏窘得背脊直僵，指尖用力搓著褲腿，想從地板裡鑽個洞。
他咬了咬牙，低頭掩飾這種狼狽，一邊胡亂撿紙團一邊試探性往風琛身上揮舞畫筆，“要不，等哪天展覽火到全服，讓大家都看看‘風琛’的帥樣兒！”
“你可少臭美。”風琛斜著打量楚清晏一眼，卻沒放下手裡的素描本，反把那幾頁攤在指間仔細摩挲、撫平。
他低頭，把帶著微濕的畫紙疊好裝回本子裡，像對待易碎寶物。
尷尬氛圍被少年不自覺的真摯衝散了些。兩人僵坐片刻，空氣裡飄滿未乾的飲料甜膩和畫紙塵香，風琛低頭整理，有意無意地護住素描本，隻留一隻手抵著膝蓋讓楚清晏歇氣。
楚清晏心頭亂撞，嘴裡大喇喇說著風趣話，掩蓋自己麵上的發燙：“你彆再冷著臉了，今晚要不是你出手，那NPC都成四不像噩夢了，明明你酷得很，畫裡畫外都是主角。”
風琛嘴角抽出一絲玩味笑意，嗓音裡有未儘的撩撥：“這麼捧，你喝多了？”
“誰喝多了，啊？風哥，你這人就會拿話壓我！”
楚清晏怒目圓睜，把畫筆藏到身後，明明氣壯如牛，卻被一瞬間的羞怯困住腳尖。
風琛挑起眉，把濕掉一小角的畫紙遞過來，“好好收著，下次彆再撒東西了。”
楚清晏訕訕一笑，又想躲風琛的視線，手指慌亂揉著衣角。
內心矛盾而砰然，好像要把“喜歡”藏到藝術筆觸裡，一時衝不上台麵，又偏偏在每一次尷尬接觸中露了馬腳。
他的姿態天真粗野，情緒激烈撞在風琛的冷靜線條上，生出一層帶電的尷尬而明亮的火。
窗外夜色閉人，星港燈火倒映兩個人的微妙距離。
素描本夾在風琛掌心，紙頁裡裝滿了楚清晏的秘密。
他低頭折了折素描紙角落，又抬頭與風琛相視一瞬。
主控室的燈光淡了下去，窗外的數據湖畔傳來遠處展區的倒數倒影，空氣醞釀著升級前的躁動。
油墨未乾，感情在兩人意外的碰撞裡躍升為藏不住的光。
夜色沉沉，投影光未息，風衣與畫筆的邊角交錯，那一本“風琛”素描勒進少年的指縫，也落在新舊藝術的分界線上——
曲終且未散，詩雲：
一紙素描藏星火，
少年揮筆畫傾城。
衣角酒漬乾猶暖，
美夢輕挨數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