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交織的觸感沿著皮膚傳遞,比現實更悄然、更敏銳。
風琛一次次試圖掙開蕭景曜,卻都被對方以極小動作收緊距離。
他怒極反笑,眸光掃過,挑釁意味十足:“你就這點花活,夠陪我打整晚麼?”
蕭景曜手腕微顫,雙肩微傾,步步緊隨。他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又涼薄的弧度,欣賞著風琛掙紮時的狼狽與堅毅。
二人皮膚間電流流轉,每一次肩側、臂腕、指節的輕觸,無不像刀鋒落在水麵,泛起曼妙尷尬的漣漪。
風琛心頭的怒與羞惱在無聲膨脹,他卻隻能硬生生把刺擠進嘴角冷笑裡,用力拉直衣襟,不讓頸側泛起紅色。
他忽地低聲咕噥:“磨蹭,下盤不穩,這要真一對一,虧你號稱第一夜鴞。”
兩人四目交鋒,一時間像是天地間隻餘下這片流光縈繞的迷宮。
風琛指節用力到發白,卻始終不肯先移開一步。
虛空數據壁壘折射出他線條分明的側頰,怒意和困窘交織成罕見的脆弱——但誰都沒有肯讓對方輕易看出真正的底牌。
蕭景曜見狀收手,那段短暫的尷尬和曖昧像驟雨初歇一樣散開,留下皺褶微展的虛光。
他嘴角撇得更高,明裡是寬慰,暗卻帶一分得逞的快意。
“倒有趣,這次,看你還能不能守住自己的主場。”
蕭景曜唇齒間的聲音咬得很緊,他驀然揮手合出一枚數據令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入核心指令地址。
數字風暴再度發酵,四周空間的光線扭曲變形,主服務器的壁壘之中穿刺進前所未有的數據注入流。
整個《星河戰紀》服務器震蕩如被狂風推牆,主控台的警示燈全線跳變,警報聲穿透神經。
無數節點試圖反製卻節節敗退,連數據走廊都被湧入的異形流強行吞噬。
風琛指尖服帖在操作台,手腕上的青筋凸起。
他強行冷靜,將映射視窗一層層撥開,每一道攻擊波都如潮水,壓得技術群幾近潰散。
但他的眸色執拗而深刻,胸腔底下湧動著一股難解的壓抑。
“你這樣下去,真的能撐到最後?”蕭景曜緩緩撤身,身形後退數步,語氣平靜卻意有所指。
風琛揚手把數據虛擬麵板向自己身前一推,眉角鋒利如刀。
“少廢話,贏了再教我做人不遲。”他將顯示控製台的數據流以極快速度分流,屢屢被壓入死角的瞬間,總能靠著敏銳直覺拚湊新的抵抗。
漆黑虛空中,二人身影如電流縱橫。每一次交鋒都逼得風琛汗水滲透脊背,他唇齒緊咬,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如此接近極限。
蕭景曜的攻勢犀利如雷鳴,每一次進攻都帶著精確計算和諱莫如深的冷靜。
兩人身體雖未再直接糾纏,但那種數據與心理的錯位壓迫,牢牢扼住整個空間的呼吸。
空間內外分不清現實與虛擬,風琛的手掌在數據台上微微顫抖,他抬眼盯緊前方,喉嚨裡憋著一聲重重的喘氣。
警示窗再次跳閃——“未知數據注入已達上限,主服務器存在不可逆轉風險。”
風琛閉了閉眼,將所有混亂情緒生生壓下,指腹盯緊突圍最後一線。
他環視屏幕四周,夜色如潮水咆哮。他的衣襟微微起伏,脖頸線條繃緊到極致,那副外鬆內緊的架勢與平日從容形成強烈的割裂。
蕭景曜此刻亦後撤兩步,額前碎發落下,嘴角懸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他並未乘勝追擊,反而定定打量著風琛:“今晚不過開胃小菜,真正的大戲……才要來臨。”
屏幕中心忽明忽暗,服務器主鏈在極限壓縮中維持住最後一絲清晰。
風琛收斂所有浮躁,指掌合攏於胸前,孤身麵對這場狂風驟雨。
他眉頭狠揪,整個人如離弦之矢銳不可當。
忽有代碼音流低吟響起,仿佛暗夜詠歎:
危城不語夜風緊,
逐影揮刀斬宿雲。
誰攜星河破局起?
天問遙遙待故人。
代碼風暴仍未停息,新一輪的風暴已在遠方聚攏。
風琛挺身獨立,身影嵌進濃得化不開的暗影和光暈之中,指尖尚留夜鴞指節餘溫與尷尬的悸動。
主控台的警報聲忽響又止,留給這空間和身披夜色的少年,一段更為繃緊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