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師急切地抓緊筆記本,前額冷汗涔涔,嘴唇抖了兩下:“風琛,頂住不?
要不要把最外層直接核掉?我看這異度數據泛濫,根本不像預案裡那樣收得住!”
風琛剛勁的眉鋒隻微微一緊,身形立於控製中心。
衣襟晃動時,他能感受到整座主控架構的微震。
隊員們的情緒被一點點攪和,就像靜水被石子引滿漣漪。
在倒計時數字愈加急促的跳躍中,警報驟然炸裂。
主屏幕中央出現迸裂狀數據花火,數值離譜肆意地狂奔。
空氣轟鳴,光影扭曲到幾乎昏沉。女程序員一咬牙,嘴唇被自己咬出一條白印:“全部增壓分流,備用電量隨時頂上!”
她迅速操作,指尖殘留的餘溫未散,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蒼白。
風琛靜壓指節,右手疾飛主操端,動作乾淨利落,讓人無從窺見其內心波瀾。
他衣擺拂起兩縷冷風,額頭沁汗,眼尾不自覺微彎。
視線銳利地掃過整張全息地圖,不見半分遲疑。
工程師嘟囔著喉頭,忽然又自言自語,用指節撓了撓眉心:“天要亡我啊,臨了臨了,都在飆戲。”
他邊看數據,邊踱步亂撞,嘴裡暗自碎碎念,活像局外人看內場,尷尬得幾乎讓人發笑。
“數據山洪即將泛濫,快,給我時間……”風琛輕推操作屏前緣,胳膊青筋緊繃。
他回頭凝視狂飆的信號流,薄唇微啟:“算法,手動切斷外貿浮點口,全員重構信任索引。”
算法專家遲疑片刻,額角汗珠順鬢滑下,他邊用指尖點觸便簽邊低聲重複:“信任索引,外貿浮點口,硬切嗎?
我們連二次回路都還沒補完。”眉頭狠擰,抽氣聲陡然沉重。
他嘴裡咬著紙片,一邊咕噥:“瘋了,這一刀下去,係統真有可能全掉線。”
女程序員沒有動搖,乾脆地按下確認:“該切就切,死不了。”
她掀起眼角望了風琛一眼,一肩黑發披散,恰逢燈下,藍光染上發梢,麵頰緊繃。
掌上的控製台殘留著風琛方才一觸即冷的溫度,不覺將其再度收緊。
胡子極客猛地笑出聲,笑容帶著明晃晃的調侃和一股刻意的與眾不同。
“彆怕嘛!死都死得體麵點!”話音未落,已經用腳踢了踢桌腳,頭一揚四十五度,活生生擺了個“觀眾”姿態。
倒計時最後三秒如判決鐘鳴——
風琛猛然扣下指令,整座主控室的燈光全線躍進極晝,數據流如巨潮拍岸。
操作屏溫度陡升,屏上閃現新世界的邊界模型。
一道深藍光暈在所有人身上輪廓分明,每張臉都帶著極限拉扯的表情——有倉皇,有倔強,有將墜未墜的掙紮。
現實與虛擬邊界劇烈震蕩,主控台的座椅都被疾風帶得輕顫。
工程師摁住桌麵,錯愕中竟發出一腔怪叫:“媽媽,見證科技奇跡的時刻到了!”
語調怪異得讓人忍俊不禁,卻誰也無暇分神。
再極亮的一瞬,世界仿佛被撕裂為兩極,無數光素向外迸發。
係統內核自我校正,數據卷曲,在所有權限人的操作下穩步複位。
一道清晰啟動音自中央浮現:“星河新紀元啟動。”
屋外,晨曦透過玻璃仿佛水麵下遊魚,打印在每一張滿是疲憊與希望的臉上。
主控室裡,女程序員用力吸氣,險些跌坐在椅背。
工程師顫巍巍將筆記本舉過頭頂,邊晃邊哈哈怪笑;而胡子極客雙手高高一攤,早已把凳子坐成自家地盤。
風琛靜立中心,雙肩稍顯鬆弛。他略略側頭,看向新世界邊界的藍焰圖影,唇角的一線笑意如有若無。
他咬住唇,深深聚起眼中的光,恍如夜空灑落碎星。
座下淩亂,身上衣角卻依然分毫不亂。
女程序員側臉於屏幕,餘光掃到風琛剛與她碰觸的位置,神情晦澀難明。
她偷偷縮回掌心,手指在掌心裡一個勁兒地搓揉,仿佛想把那一刻的尷尬揉碎又藏好。
工程師還在嘮叨:“差點破產,還好沒把命搭進去。”
胡子極客索性一腳踩在椅輪上,加入了調笑:“記住了,生死時刻不要手忙腳亂,畢竟還有下一輪。”
他揚起眉,一雙眼裡又是一場硝煙未歇的狂狷。
風琛忍不住低低一笑,眉骨終於舒展。他推開操作椅,唇角終於浮上一抹屬於真正勝者的輕柔溫度。
晨光再盛,主屏躍出一道詩行,字跡遒勁:
“星河起湧世更迭,界海一線夢初開。
誰扶數據通銀河,潮來潮往逆命裁。”
下一刻,信號歸零與新生的呼嘯,再度撞進所有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