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並不是他們有多少良心,而是根據經驗,在這裡,這些流放犯人的家眷,會送些東西來。
這也是他們這些差役的收入來源之一。
雖說侯府是抄家流放,可外嫁女卻不在此列。亦或者,總有那麼幾個交好的人家呢?
曲芸淇就盼著與她有婚約的成家能來,即便不願再娶她這個犯官家眷,總該當麵說清吧?
但來的隻有侯府那幾位外嫁女的嬤嬤和丫鬟。
老夫人累得靠著亭子的柱子歪坐著,看著這情形,隻能輕歎一聲:“不來也好,莫叫婆家人難做。”
媳婦子與婆家鬨不快,又哪有好日子過?
嬤嬤們打點差役,丫鬟們將包裹遞給曲家女人們。
男人們帶著枷,當真是再背不動一點東西了。
曲嵐竹想著自己有力氣,而且包袱也能給自己拿東西打掩護,便要伸手接過一個,卻被曲芸淇一推。
“不用你來,這是我姑姑給我的。”
她沒什麼力氣背包袱,可姑姑哪可能隻給衣裳鞋襪?
定然是要給些銀錢,好叫他們路上輕快些,這怎麼能落到外人手裡?
但她將包袱翻了個底朝天,卻當真隻有些衣裳鞋襪,還一看就是買的成衣,布料也不精細。
她隻好盯著丫鬟,銀錢肯定是要單獨給的,是吧?
小丫鬟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曲芸淇頓時寒了臉,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被自己的母親猛然一拽,身子都踉蹌了下。
從她翻找包袱的時候,老夫人和她爹、她母親就變了臉色。
歇息的時候,男犯人也是不能卸枷的。
媳婦們哪能不心疼家裡的爺們?都過去擦汗、喂水的伺候一通。
這才來遲了一步。
差役們還沒翻找他們的行囊要好處,她這女兒倒是先一頓翻,怎就這般沉不住氣?
便是要給銀錢,也不能這般擺在明麵上啊!
曲芸淇被瞪得心慌,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被母親如此惡狠狠地盯著,委屈地想去喝一碗水,卻見曲嵐竹她們各自端著碗,早就沒了她的份。
至於讓她用彆人用過的碗?
曲嵐竹倒水時,又偷偷往水壺裡加了些靈液,還給了藍姨娘多加了一點在碗裡。
昨夜,她的孩子終究是沒保住,近五個月的胎兒已經能看出是個男孩。
此刻她木著一張臉,即便旁人與她說話也沒給多少反應,不知是過於哀傷還是身體實在太虛弱。
一路,曲嵐竹就對這個與原身一般大的女孩多照顧了些。
這混了靈液的水,讓喝下的人覺得久旱逢甘霖一般,忍不住想要灌個水飽。
沒等曲芸淇接過碗、衝洗一下喝口水,那邊差役已經甩著鞭子吆喝起來,並且不耐煩的上手驅趕。
曲嵐竹和薑姨娘扶起藍姨娘就走,身後跟著衛姨娘、曲芸曦、薑姨娘生的女兒曲芸琴和抱著四歲女兒曲芸苓的胡姨娘。
著急的曲芸淇隻來得及就著壺口喝兩口水,就被差役揮舞的鞭子嚇到,水潑了衣襟,壺也摔碎了一地。
母親林氏拉著幫忙被包袱的兒子,一手又拽過她,才叫她沒被差役抓住撒氣。
隻是險些崴了腳。
這麼一幫子們人磕磕絆絆、連拉帶拽的,走到月上中天,卻還沒走到該到的驛站。
差役們黑著一張臉,嚼著自己帶的乾餅,也不管曲家人吃什麼。
要是到了驛站,他們才會管犯人的吃喝。當然,一般就是一袋乾吧冷硬、摻著麥麩的麥餅和冷水。
畢竟省下的銀錢他們分一分,不香嗎?
三個外嫁女送來的也是乾餅,因為天氣越發的熱,也不敢放餡兒,頂多就是軟和一些。
曲嵐竹也沒有加餐的機會,因為就是去如廁,也是要被看著的——
差役會在稍遠的一點地方,但如廁是女眷成群結伴去的。
她們生怕落了單,那樣不但被差役看守著,會壞了名聲,也怕差役真的做了什麼。
想著離京也挺遠了,曲嵐竹便尋差役的領隊商議明日是否能尋個城鎮,買上幾輛車。
當然,這錢自然是她們自己出,而且也會給好處費。
再這麼走下去,不但侯府家眷們要送命大半,每日的行程也根本走不完,到時候差役也要落個失職之責不是?
差役本還以為這丫頭片子是來給自己送錢的。
聽到這話,頓時叱罵道:“還當自己是侯府的尊貴小姐呢?”
“看來是今日官爺們心慈手軟了些,才叫你這小丫頭片子想什麼美事兒。”
“竟還敢威脅老子?既是心氣這般高,那也就彆歇著了,起來接著走。”
曲芸淇又惱又恨,老夫人使了錢,叫他們好不容易卸下啊。
曲嵐竹自作主張做什麼?還想要車,她們的銀錢經得住這麼花嗎?
——此刻她已經被娘教育過,知道自己錯在何處。這會兒又批判起曲嵐竹來。
曲嵐竹看著揮刀揚鞭的差役,輕歎道:“既然閣下講不通道理,那我也略懂些拳腳。”
她揪住揮來的鞭子,猛一發力,竟是將握著鞭子的差役直接拽飛起來,撲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距離。
那比差役常吃的饅頭還小巧些的拳頭,一拳錘在大刀側麵,精鐵的刀身竟發出一聲脆響後,直接就斷了。
同時,她一腳踹在差役頭子的腿上,將他踹得跌坐在地。
兩指接住斷刃,就那麼架在了差役頭子的脖子上。
其他差役衝上來的腳步一頓,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這瘦瘦弱弱的小丫頭片子,怎麼就這麼凶?
曲嵐竹盯著差役頭子,聲音輕輕緩緩:“大哥,我們好好商量,行不?”
小命都握在對方的手裡,差役頭子再憋屈,也隻能“行行行”,就怕曲嵐竹小手一抖。
這特麼的哪裡是“略懂拳腳”,就這,要是早知道她就得帶上特製枷!
曲嵐竹道:“我就想我這一家子,全須全尾地到崖州去。”
“大哥你也肯定想穩穩當當地辦了差,順順利利地回家,是不是?”
“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剛小產的姨娘,小小年紀又體弱的妹妹,我也不為難大哥,咱們就找兩輛哪怕牛車、驢車都行。”
“這也為了不耽誤行程不是?”
曲嵐竹一邊說,一邊從空間拿了個金錠,假裝是從袖籠裡拿出來的,攥成了個坨,攤在掌心遞到差役麵前。
顯然這是讓他選,答應就有多多的錢拿,不答應,那怕是要吃刀子了。
一群差役看這雞蛋大的金子,一下子眼睛就綠了,卻誰也不敢搶。
但都用眼神催促老大趕緊答應,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錢?這塊金子分一分,就算丟了差役這份差事都不虧!
達成完美合作,曲嵐竹笑嘻嘻抓著差役頭子的肩頭,給人提溜起來還抻了抻皺了的衣裳。
隨後道:“我看那林子裡頭或許能找點野物吃。”
就算沒有野的,她空間也有貨。
她要去給大家搞點加餐,差役也隻能答應——
她要是想跑,一個人打他們一隊輕輕鬆鬆!
曲嵐竹剛轉身回曲家人這邊,準備叫人去拾柴,曲芸淇又到她眼前蹦躂。
“你、你竟會功夫?還有,你哪裡來的那麼大一塊金子?”
曲嵐竹冷冷瞥她一眼,這丫頭是既看不上原主鄉下長大、覺得粗俗,又惦記著她有金子,還以為隻是金子就能叫差役聽話。
曲芸淇嚇了一跳,但轉瞬又喊:“老祖宗,你看她……”
想告狀,但老太太那麼大年紀,一番折騰,早沉沉睡過去了。
曲嵐竹冷聲道:“既然還有力氣,現在去拾柴。”
“除了老弱幼、不勞動者不得食。”
成年男子都帶枷,行動不便,但那幾個十幾歲的小子可都活動自如,這會兒聽說能吃野味,哪怕身上也確實難受,卻也咽著口水,結伴去拾柴。
當然,身後跟著差役。
曲嵐竹這邊也跟了倆,但這倆就純是跟著拎東西的。
他們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怎麼那般厲害,隻在林子裡左轉右晃的,每次再看清人影的時候,手裡就或是抓了隻雞,或是抓了隻兔。
一個個的都是活逮啊!
曲嵐竹也慶幸自己空間裡養了兔子,畢竟冷吃兔、麻辣兔頭、香辣兔腿都太香了。
但其他東西都不太合適在這時候拿出來。
曲嵐竹避開兩個差役。
她每次拿出東西,都要避開一會兒、每次都加個十來米的距離,兩個差役都有點被“溫水煮青蛙”了,也都沒往她要跑的方麵想。
但這次,曲嵐竹消失的時間有些久。
因為她發現大樹下倒著一個男人。
【路邊的野男人不能撿,否則要送家破人亡的套餐的。】曲嵐竹就要視若不見,卻怪自己的眼神太好,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嬴昭太子!
這,要不要救一救?
原著裡,嬴昭太子是死這的嗎?
曲嵐竹正努力回想,那頭發現她消失的有點久的差役已經匆匆找起來了。
等曲嵐竹醒過神來,她已經將昏迷的嬴昭太子送進了空間!
她還沒把他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