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陽縣田氏,已被儘數抹除。
至於家丁,則被暫押大牢,等候發落。
倒不是扶蘇心狠,而是這些家丁,肯定也跟著田家沾了不少的光。
狐假虎威這種事,向來不少。
扶蘇留下十數個甲士,打掃戰場,而他,還有另外一場鬥爭要進行。
返回衙門的路上,張良陰著臉跟在扶蘇身後,猶猶豫豫地想要說什麼,可就是張不開嘴。
扶蘇見他麵色變幻不停,大致能猜出他心中所想,索性慢了一步,與他並肩,“子房,可有心事?”
對於張良這樣的聰明人,扶蘇不打算一語點破,而是拋磚引玉讓他自己說。
張良又猶豫片刻,才沉聲開口,“公子,那些孩童......”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扶蘇打斷他,“你想說田氏雖有罪,但孩童是無辜的,對不對?”
張良瞪著眼,可轉念一想,他的心思全都掛在了臉上,而公子也是聰明人,猜出他心中所想也是正常的。
他苦笑一聲,“良,的確是這樣想的。”
扶蘇拍著他的肩膀,“子房,你知道我為何要留你在身邊嗎?”
張良皺眉不解,也不理解扶蘇為何要轉移話題。
“子房,你我二人初見時,我點破你要造反,你雖驚,卻不惱,而後鎮定自若。”
“可就算我知道你要造反,還把你留在身邊,你就沒細想過其中的關係?”
說完,扶蘇朝著他擠了擠眼睛。
張良按照扶蘇的思路,細細思索了一番。
片刻後,他的臉色變了!
扶蘇點頭,“對啊,反正你也打算造反,而本公子也要造反,你來輔佐我,咱們一同造反,也不算違背你的初衷。”
張良喉嚨滾動,“公子,咱倆的造反......”
“不太一樣......”
扶蘇卻淡淡一笑,“其實是一碼事。”
“你要刺殺嬴政,無非就是想推翻暴秦。”
“但正如我當初所說的那樣,倘若新朝比暴秦還要殘暴,那該如何!”
“倘若新君比嬴政昏庸,又該怎麼辦!”
“你想推翻大秦,無非就是想還天下一個太平,還百姓一個公道。”
“我也是如此啊,隻不過,我與你不同的是,我要推翻的不是大秦,而是舊政。”
“你看,就拿中陽縣來說,門閥氏族哪有一個好東西。”
“我殺縣守,實則殺的是壓在百姓心頭上的黑雲。”
“我誅田氏,實則誅的是門閥氏族的專橫特權。”
“當然,我不可能把所有的門閥氏族都殺乾淨。”
張良挑眉,他覺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麼極為關鍵的點,卻又有些模糊。
於是,張良追問道:“這是為何?”
扶蘇一把摟住他,“門閥氏族,就是盤踞在中陽縣的碩鼠。”
“縣守,是守門人,卻是個與碩鼠同流合汙的守門人。”
“如果我把所有的碩鼠都殺了,那原本屬於碩鼠的位置就會空出來,也一定會有新的碩鼠成長起來。”
“可這些門閥氏族早已貪得盆滿缽滿,因此反而會變得有分寸,知進退。”
“他們可舍不得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業毀於一旦。”
“可新成長起來的那些,就不一定是碩鼠了。”
“也極有可能是餓狼!”
“你試想,百姓麵對碩鼠尚能生存,可麵對餓狼,又該怎樣討生!”
扶蘇的比喻非常恰當,張良卻聽得心神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