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大人,”璞鼎查身體前傾,聲音壓低但充滿威脅,“您應該清楚當前的局勢。我軍雖在特區受挫,但在長江沿線,在浙江,在福建,我們依然掌握絕對主動。如果談判破裂,我不介意讓艦隊再次北上,也許這次可以去天津,甚至...大沽口?”
耆英臉色一白。大沽口是京畿門戶,若英軍真打到那裡,自己的腦袋恐怕都保不住了。
“況且,”璞鼎查換上一副“為你著想”的表情,“用橫琴兩島換香港一島,表麵上清國隻損失了幾平方公裡的土地,實際卻保住了伶仃洋的完整。香港島與九龍半島唇齒相依,若被我們占據,廣州城將永無寧日。而橫琴島遠在澳門以南,對廣東腹地影響甚微。”
這番詭辯竟讓耆英心中一動。他想起朝中那些清流言官,整日叫嚷“寸土不可失”,卻不知前線將士的血流成了河。若能以兩個荒島換得英軍退兵,在皇上那裡或許還能算作一功...
“還有,”璞鼎查使出了殺手鐧,從懷中取出一份密函,“這是我國政府的最新指示。如果清國同意這些條款,我國願意在關稅問題上做出讓步:將進口關稅稅率定為值百抽五,且同意在條約中明文規定。”
耆英眼睛一亮。關稅問題一直是談判的焦點,英方此前堅持要完全自主定價,這觸及了清廷的底線。如果真能固定在值百抽五...
“此事...本官需與同僚商議。”耆英嘴上這麼說,但語氣已經鬆動。
“當然,”璞鼎查微笑,“不過請耆大人抓緊時間。我聽說特區那邊已經開始對我們的戰俘進行‘勞動改造’了。那些可憐的年輕人,如果知道清國不願為他們的自由付出一點點荒島的代價...”
這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耆英的心理防線。
七天後,同樣的房間,條約簽字儀式舉行。
耆英、伊裡布等清廷代表麵色凝重地在四份中英文條約文本上簽字用印。璞鼎查則神情輕鬆,甚至還與副官開了句玩笑。
當最後一份文件蓋章完畢,璞鼎查舉起酒杯:“為女王陛下的健康,為大清皇帝的安康,乾杯!”
耆英勉強舉杯,酒入喉中,苦澀異常。
消息很快傳開。璞鼎查命令在廣州城內外張貼告示,宣稱“英吉利國體恤清國難處,自願以大小橫琴島交換香港島,彰顯兩國友好”。而耆英送往北京的奏折中,則大書特書自己如何“據理力爭”“虎口奪食”,用兩個小島換回香港大島,為朝廷“挽回巨大損失”。
隻有極少數知情人了解真相:大小橫琴島總麵積約60平方公裡,香港島麵積約78平方公裡。所謂挽回的“巨大損失”,不過相差十幾平方公裡罷了。
簽字次日,耆英便帶著條約副本,在數百名親兵護衛下啟程返京。這支隊伍裝載的不隻是外交文件,還有沿途搜刮的數十箱“土儀”。珠江兩岸的百姓冷眼看著官船北上,不知這嶺南大地,又將迎來怎樣的變局。
就在耆英北上的同時,一封由十三行轉交的信函送到了特區管委會的辦公桌上。
“璞鼎查請求談判?”政委蘇銳看完,遞給身旁的林瀾。
林瀾掃了一眼,冷笑:“打了敗仗才想起談判,這些英國人倒是很務實。”
“滿清大臣真會騷操作,事情還能這樣轉折!”林薇薇嘲諷道。
“你怎麼看?”蘇銳問道。
“談,當然要談。”林瀾眼神銳利,“但不是他定時間地點,而是我們定。而且談判之前,他得先承認對寶安縣的侵略行為,並正式道歉。”
“還有俘虜問題。”林薇薇補充道:“按照上次的贖金標準,這次要加碼;每人一千銀元,軍官五千,高級將領兩萬。並且要求英方書麵承諾,永不侵犯特區及其周邊海域。”
林瀾點頭,目光望向窗外。港島的山巒在夕陽下染成金色,碼頭上,新建的工廠正冒出縷縷白煙。遠處海麵上,特區的巡邏艇劃破波浪,艦首的紫荊花旗幟迎風飄揚。
“告訴璞鼎查,”她緩緩說道,“特區接受談判提議。但地點在港島,時間由我們定。來之前,讓他好好讀讀《戰爭與和平的國際法則》,如果英國有這本書的話。”
辦公室內響起一陣輕笑。
“還有,”林瀾最後說,“提醒他,特區不是滿清。我們簽的每一個字,都會用生命和鮮血來捍衛。”
信使領命而去。夕陽完全沉入海平麵,港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在這片被改變的土地上,一場新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而在伶仃洋南端的大小橫琴島上,幾個英國偵察兵正艱難地跋涉在泥濘的灘塗上。他們不知道,這片即將易主的土地,將在未來的歲月裡,見證多少榮辱興衰,又將在何時,以何種方式,回到它真正的主人之手。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但在這個特殊的時空,留下了一道深深地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