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吳子旭的咒罵被荊棘撕得粉碎,T恤下擺勾在尖刺上,再使勁,估計就得成破布條。他咬著牙猛扯藤蔓,指尖紮得火辣辣疼,抬眼瞅著密不透風的濃綠,後槽牙咬得咯吱響。
兩小時前,他還在天目山景區石板路上喝著冰奶茶,聽導遊唾沫橫飛講“乾隆爺在此題詩”。
作為金陵大學古文學專業的“卷王”,他向來瞧不上這種商業化噱頭,本來就是利用暑假出來散散心還得聽這幫人瞎逼逼,就得往沒人去的地方鑽。
所以他瞅個空當,一頭紮進這條被落葉半掩的岔路。
現在看來,這決定蠢得像是自己腦子進了水。
手機信號都為灰格,手裡的小指南針掛件裡指針亂轉。連太陽都被層層樹葉濾成小孔,辨不清方位。吳子旭抹把額角的汗,忽然覺出不對勁。
周圍靜的可怕,連落葉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卻偏偏沒蟲鳴——這季節的天目山,本該蟬鳴吵得人頭疼。
沒有遊客喧鬨,連風穿樹葉的聲息都透著滯澀,像被什麼堵住了,悶得胸口發緊。
“不會真撞見啥不乾淨的東西了吧?”他心裡泛出一絲寒意,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那兒本該掛著把瑞士軍刀,是特意為“探險”備的,此刻隻剩個空鐵環晃悠。
“完了,不會困在這裡出不去了吧!”就在這時,一陣極輕的“叮咚”水聲順著風飄來。
有水肯定有出路!
吳子旭眼睛瞬間亮了,循著聲音撥開齊腰深的灌木往前衝。腳下腐葉“沙沙”響,枝椏劃得臉頰火辣辣,他卻顧不上——這鬼地方,水就是命。
撥開最後一叢藤蔓,眼前豁然亮了。
一汪碧潭嵌在林間,約莫十多米寬,陽光穿透葉隙在水麵閃著金光,水底鵝卵石看得清,連石縫裡的小魚都能數出條數來。吳子旭咽口唾沫,幾步撲到潭邊,雙手掬水就往嘴裡灌。
甘冽清甜裡混著泥土和苔蘚的腥氣,喝的猛點嗆得他直咳嗽,卻衝掉了嗓子眼的乾渴。他翻開背包拿出水壺,剛擰開蓋子準備灌水,“唰”地腳下一滑!
踩著的石頭一動,沒等反應,整個人“噗通”砸進水裡,冰涼的水瞬間灌進領口——“操!”他嗆了水,本能想往上撲,可腳踝被一股邪門的力道死死攥住,直往水底拖!
那吸力詭異,像有隻無形的大手拽他。他拚命撲騰,卻感覺自己像被扔進洗衣機的襪子,隻能跟著水流打轉。胸腔裡的氣越來越少,眼前發黑。他指甲摳進潭底卵石,隻摸到滑膩的青苔,沒處借力。
“要死了,我還沒活夠呢!”
瀕死的恐慌裡,吳子旭反倒迸出股狠勁。他猛地調轉方向,借著旋轉的力道往潭底瞅——漩渦中心有個黑洞洞的小口,僅容一人通過,水流瘋了似的往裡灌,像頭貪噬的野獸。
沒時間猶豫了。
他憋著最後一口氣,蜷起身子朝洞口猛紮。剛靠近,一股更強的力道突然襲來,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整個人“嗖”地被吸了進去!
黑暗中,他感覺在一條窄管道裡飛速滑行,兩側石壁擦得胳膊生疼,帶著刺骨的涼。就在肺快炸開的前一秒,眼前突然亮起一片水光——是出口!
“嘩啦!”
吳子旭衝破水麵,像條瀕死的魚似的大口喘氣,嗆得眼淚直流。新鮮空氣帶著草木濕氣灌進肺裡,他遊到潭邊,趴在那裡咳了足足兩分鐘,喉嚨又腥又癢,才勉強緩過勁。
“媽的……”他抹把臉,爬到岸上,這才發現自己慘得離譜:背包沒了,T恤後背劃開兩個大口子,一隻鞋不知去向,右腳掌上有道血口子,正往外滲血,混著泥汙看著格外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