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隻有清心泉汩汩的水聲。
許大爺那番混合著愧疚與決絕的坦白,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許爺爺……”
一個帶著些微顫抖的少年聲音響起,是高中生小韓。
他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但眼神卻異常認真。
“您彆這麼說……沒有您,我可能早就死了。”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堅定。
“那天晚上,是您把我從那隻怪鳥爪子下救出來的,我爸媽他們……他們沒能……要不是您把我拉進您這個雜物間,我……”
小韓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用力攥緊了拳頭。
“所以,請您彆把什麼都攬到自己身上!您是我的恩人!”
“要是沒有這個神龕,您就沒有力量救我,那我才真的死了!”
“這東西是壞的,但它讓您做了好事!”
他這番帶著少年人純粹邏輯的話語,像一根針,刺破了凝重的氣氛。
“小韓說得對。”王猛抱著臂膀,聲音依舊沉悶,但看向許進的目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許大爺,我這條命是你從狗嘴裡撈出來的。”
“我王猛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就認一條——誰給我活路,我替誰賣命。”
“1棟現在就是我的窩,誰動它,先問過我這對拳頭。”
“至於這玩意兒,”他瞥了一眼神龕,“是刀是斧,看用的人。”
周教授推了推眼鏡,接過話頭,語氣帶著學者特有的嚴謹,卻又難掩動容:“許大哥,從邏輯上講,你的歸因完全錯誤。”
“我們被卷入這場災難,根本原因是未知的穿越現象,神龕隻是一個次級變量。”
“恰恰相反,正因為神龕在你手裡,你獲得了力量,才讓我們這幾個人能活下來站在這裡。”
“如果沒有它,我們可能早在第一波襲擊中就全軍覆沒了。”
“你不僅是無罪的,從結果論上看,你甚至是1棟的‘減損因子’。”
這時,那個一直沉默寡言、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忽然向前走了一小步。
他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扶了扶眼鏡。
然後,他對著許進,幅度很小、卻異常鄭重地鞠了一躬。
這個無聲的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杭身上。
許進也沉沉看向林杭,似乎也想聽林杭的想法。
他的想法,似乎對他更為重要。
林杭知道,他跟這四人的區彆是,他沒有從許進這得到過直接的幫助。
所以,他的客觀觀點可能對許進來說,會更有分量。
許進其實壓根就沒做錯什麼。
但林杭明白,他很需要從他這得到認可,或者說是許進所認為的“原諒”。
“許爺爺,我和他們不一樣,您沒有從怪物爪下救過我。”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愣,連許進都抬起眼看向他。
“但我相信他們說的話。”林杭話鋒一轉,語氣沉穩如山,“因為我每次隻要在樓道,就看到您在打掃。”
“不是在敷衍了事,而是在用這珍貴的泉水,一寸一寸,清洗鄰居的血跡,一遍一遍,想把‘死亡’本身從這棟樓裡擦掉。”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一個真正隻顧自己、或者隻沉溺於愧疚的人,是做不出這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