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習慣了,習慣了被踐踏,習慣了一無所有。
可此刻,看著這兩具貓屍,蕭玦一點也不難過。
相反,他的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像是找到了同類被毀滅的快感。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貓屍冰涼的皮毛,指尖沾到了黏膩的血跡。
“你們也跟我一樣啊……”
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又詭異,像是在跟貓屍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好不容易找到點能惦記的東西,最後還是被人毀了……”
從小到大,但凡他稍微珍視一點的東西,最後都會被彆人狠狠踐踏。
包括他自己,也從來都是被人隨意踐踏的存在。
他早就明白,在這個宮裡,珍視就是原罪,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軟肋,不能有在意的東西。
可這兩隻貓不一樣。
他還記得,那年冬天,他凍得快要死了,縮在柴房裡,意識模糊的時候,是這兩隻貓叼來了一隻死老鼠,放在他麵前。
那老鼠血淋淋的,看著惡心。
他突然對那兩隻貓生出了一種同類的感覺。
他們都是沒人管的東西,都在拚儘全力活著,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掙紮。
從那以後,他有了吃的,總會留一點給它們。
不是憐憫,隻是覺得,在這宮裡,終於有兩個跟他一樣的怪物,能讓他稍微感覺到一點活著的實感。
可現在,它們死了。
被人活活掐死,扔在他的床上,像是一種警告,又像是一種炫耀。
真正的憐憫這種東西,他從來就沒有過。
現在這慰藉沒了,他不難過,隻覺得興奮。
又有人來招惹他了,又有人想看著他痛苦了。
他站起身,彎腰抱起那兩具貓屍,又扯過那床破爛的被子,把貓屍裹在裡麵,提著就往院外走。
到了院外的空地上,他放下被子,從懷裡摸出火折子,吹亮後扔了上去。乾燥的棉絮瞬間被點燃,火苗竄了起來,映亮了他的臉。
他蹲在火堆前,雙手抱膝,靜靜地看著火苗舔舐著被子和貓屍。
明明滅滅的火光中,他的臉一半在光裡,一半在黑暗裡,看不清具體的表情。
風一吹,火星四濺,燒著的棉絮發出劈啪的聲響,混合著貓屍被灼燒的焦糊味,很難聞。
可蕭玦卻像是聞不到,依舊一動不動地蹲著,眼神專注地看著火堆。
火越燒越旺,又慢慢變小,最後隻剩下一堆通紅的灰燼。
蕭玦伸出手,直接伸進了滾燙的灰燼裡。
灼熱的痛感瞬間傳來,灼燒著他的皮膚,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
他就那麼抓著滾燙的灰燼,任由它們在指縫間流失,燙得皮膚滋滋作響,冒出白煙。
可那痛感卻讓他無比清醒,無比愉悅。
等灰燼涼了一些,他找了個破布,把那些灰燼都裝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碎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