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珠猛地抬頭,眼底滿是驚恐,卻還是強撐著說道:“奴……奴婢的主子,自然是公主殿下啊,奴婢隻有殿下一個主子!”
“哦?”
站在一旁的劉嬤嬤突然冷笑一聲,上前一步。
“既然你的主子是殿下,那你為何還要暗中加害殿下?你往殿下的湯藥裡加寒霜草,日日蠶食殿下的性命,這就是你所謂的忠心?”
“什麼!”
角珠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整個人都癱軟在地,她連連搖頭,語無倫次地辯解道:“不是的,不是奴婢做的!嬤嬤您冤枉奴婢!奴婢對殿下忠心耿耿,怎麼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奴婢沒有!真的沒有!”
她哭喊著,想要爬過去抓住蕭靈陽的衣擺,卻被青禾一腳踹開,摔在地上。
蕭靈陽看著她這副醜態,眼底的寒意更濃,她懶得再與她廢話。
“嬤嬤,這等背主的奴才,留著也沒用了,你帶下去審吧。”
劉嬤嬤聞言,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狠厲的神色。
她因為沒能護好皇後,又沒能察覺角珠的陰謀,害得殿下被毒害多年而愧疚不已,如今抓到了背主之人,她自然有的是手段。
對付這種背主忘恩的奴才,有的是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老奴遵命。”
劉嬤嬤躬身應道,轉頭給站在一旁的桃紅柳綠使了個眼色。
桃紅柳綠對這個披著忠心事主外衣的毒婦恨之入骨,聞言立刻上前,一人架著角珠的一條胳膊,像拖死狗一樣將她往外拖。
角珠嚇得魂飛魄散,尖利的哭喊聲在花廳裡回蕩:“殿下!奴婢冤枉啊!”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角珠便被桃紅柳綠拖了回來。
她發髻散亂,幾縷沾著血汙的發絲黏在慘白的臉頰上,狼狽得不成樣子。
十指鮮血淋漓,指甲竟被儘數拔去,血肉模糊,看著觸目驚心。
桃紅柳綠毫不留情地將她摜在地上,角珠疼得渾身抽搐,卻連一聲痛呼都發不出來。
她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目光落在蕭靈陽身上,乾裂的嘴唇翕動著。
“殿下……奴婢……奴婢對不起您……”
“事到如今,奴婢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角珠的眼淚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滾落。
“是陛下……是陛下他要殺您。他拿奴婢的家人性命威脅奴婢,若是奴婢不做,他便會將奴婢的父母兄長,儘數斬儘殺絕……”
這些年,她就像活在煉獄裡一般,一邊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們的性命攥在帝王的手心,稍有不慎便會身首異處。
另一邊是待她恩重如山的殿下,蕭靈陽從未將她當下人看,賞她衣食,給她體麵,甚至記掛著她的年歲,想為她尋一門好親事。
一邊是骨肉親情,一邊是知遇之恩,她從一開始就沒得選。
無數個深夜,內心的掙紮幾乎將她撕裂。
她看著蕭靈陽日漸孱弱的身子,看著她咳著血還強撐著笑意的模樣,心就像被刀子一寸寸淩遲。
她無數次想過坦白,想過以死謝罪,可一想到父母兄長的笑臉,便又硬生生將那些話咽了回去。
這煎熬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
“殿下,奴婢罪該萬死!奴婢對不起您!”
角珠猛地磕下頭去,額頭撞在金磚上,一下又一下,很快便滲出血跡。
“其實……其實一開始,奴婢是按著陛下的吩咐,每日都往湯藥裡加足量的寒霜草。可後來,奴婢實在是看不下去您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便偷偷減了藥量……奴婢知道,這根本於事無補,奴婢知道,終究會有這麼一天……”
她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這些年積壓的愧疚與痛苦,儘數哭出來。
蕭靈陽端坐在軟榻上,看著角珠這副痛不欲生的模樣,聽著她聲淚俱下的懺悔,心底卻沒有半分波瀾。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
“我為何要原諒你?”
這話輕飄飄的,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角珠的心上。
“你說你有難處,說你是被陛下威脅,可這,就能成為你心安理得害我的借口嗎?就能成為你慰藉自己罪惡心靈的理由嗎?”
蕭靈陽的目光看的角珠渾身冰冷,“這世間,從來都不缺身不由己的人,可身不由己,從來都不是害人的擋箭牌。”
彆人身不由己,就要她來承受這蝕骨的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