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偉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伸手就去拉他胳膊。
沈晦沒讓李宏偉說完,轉身便走。
“二十五萬。”
女孩兒的聲音從身後追來,清冷依舊,卻穩穩加上了五萬。
李宏偉聽得眼皮一跳,趕緊拽住沈晦胳膊,壓著嗓子急道:“小晦!見好就收吧!一塊清早期的玉佩,市麵上行情頂天也就五萬出頭!”
言下之意,他怕沈晦不懂行,錯失了這天降的橫財。
沈晦卻隻微微一笑,側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回那女孩臉上:“小姐,看得出你不差錢。可巧,我也不是衝著錢來的。”
他語氣溫和卻毫無轉圜餘地,“這玉佩我剛到手,還沒琢磨夠。真想買,不妨等我玩膩了再說。”
說罷,他撥開李宏偉的手,徑自往前走去。
“等等!”
沒走出幾步,前方人影一晃,去路已被堵住。
沈晦抬眼,眉頭幾不可察地一挑。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擋在麵前的,赫然是在西藏接連被他挫敗兩局的燕姐,以及那個斷了兩根肋骨的徐軍。徐軍臉色還有些發白,但盯著沈晦的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
燕姐依舊是那副煙視媚行的模樣,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笑意卻未達眼底:“小兄弟,咱們可真有緣呐,這麼快又見麵了。”
她下巴朝沈晦身後那清冷女孩的方向微微一揚,“怎麼,連秦小姐開出二十五萬的麵子,你都舍不得給?”
“秦小姐?”
一聽到這個姓氏,沈晦心頭那根弦驟然繃緊,麵上卻分毫不露。他腳步頓住,目光在燕姐、徐軍,以及身後那位清冷的秦小姐之間掃了一個來回。
心裡不由暗忖:她也姓秦,眉眼間多少有些秦映雪的影子,難道……
沈晦緩緩轉過身,重新麵對那位秦小姐,“看來秦小姐是真喜歡玉器,這大柳樹市場裡好東西不少,何必盯著我剛入手的這件?強人所難,恐怕有失風範。”
聽完他的話,那位秦小姐嘴角往下一勾,說道:“這枚玉佩,本來就不該在馬三兒那種人手裡糟蹋。更不該……落到不識貨的人手裡蒙塵。”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甚至帶著居高臨下的評判——言外之意,分明是將沈晦劃入了“不識貨”的行列。
一絲寒光自沈晦眼底掠過。他凝視對方片刻,緩緩開口:“秦小姐既然這麼想要,能否告訴我,這枚玉佩……到底有什麼特彆?”
他頓了一下,聲音清晰而沉穩,“如果你說對了,這件東西,我可以白送給你。”
“小晦!你……”
李宏偉在一旁急得直跺腳,可沈晦的話卻收不回了。
隻見秦小姐輕輕“哼”了一聲,神情間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朗聲說道:“和田籽料,羊脂級彆的白玉。現在之所以灰蒙蒙的,是因為表麵覆了一層特製的封泥,掩蓋了本來麵目。”
她略作停頓,目光掃過沈晦,“不過,即便這是一枚羊脂白玉的古玉牌,我出的價,也足夠匹配它的價值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脆生生地落在午後嘈雜的空氣裡。再加上她清麗出眾的樣貌,此刻周圍已不知不覺聚攏了十多個看熱鬨的人。
就連剛賺了一萬塊、收了攤正準備去喝酒慶祝的馬三兒,也擠在人群中。聽見秦小姐這番話,他的臉“唰”地一下綠了。
沈晦聽罷,微微一笑:“秦小姐說對了。這的確是一塊和田羊脂白玉籽料的古玉牌,你看得沒錯。”
見沈晦當眾承認,女孩兒俏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色,但她並未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最高興的莫過於一旁的燕姐,隻覺得終於扳回一局。她當即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卻話帶鋒芒:“老弟!話既出了口,咱們就得講個爺們信用。拿來吧!”
說著,便向沈晦伸出了手。
不料沈晦仍是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說道:“彆急。我是說秦小姐說對了,可她還沒說全。”
他目光掃過圍觀的眾人,有意提高了聲音,“這枚玉牌的確是和田羊脂玉籽料不假,但它的價值,遠不止二十五萬。”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落地:“如果遇到真正懂行的大家,一百萬入手都算撿了漏兒。”
話音落地,圍觀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竊竊私語聲如潮水般湧起。馬三兒那張臉已經從綠轉白,又從白轉青,攥著那一萬塊錢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
秦小姐的眉頭第一次微微蹙起,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她盯著沈晦,目光如細密的針,一寸寸掠過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
他站得隨意,肩背卻挺直;語氣平靜,每個字卻都釘在要害上。
不是莽夫,不是純粹的運氣。
這個人……看得太深,也藏得太深。
她忽然意識到,今天攔下的,或許不是一樁簡單的買賣,而是一個她從未遇到過的強大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