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野轉頭看她。
“你如何知道?”
“陛下若不在乎,就不會親自來視察災情,也不會把乾糧分給難民。”
周時野笑了,笑容卻有些苦澀。
【在乎又如何?朕能做的,太少了。】
他沒再說話,重新拿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扶瑤看著他緊蹙的眉頭,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暴君,好像也沒那麼壞。
至少,他在乎百姓。
至少,他會自責。
她收回視線,看向窗外。
天色漸暗,前方出現一個小鎮,鎮口石碑上刻著三個字:半石鎮。
……
馬車停在半石鎮最大的驛館前。
驛丞早已候在門口,是個五十來歲的乾瘦老頭,穿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衫。
見周時野下車,他忙不迭跪下行禮:“草民趙福,恭迎大人。”
周時野沒說話,抬步往裡走。
扶瑤跟在後麵,打量著這驛館——
兩層木樓,院子不大,牆角堆著些雜物,馬棚裡拴著幾匹驛馬。
算不上多好,但在這災荒年月,能有個乾淨地方歇腳已是不易。
趙福引著眾人上樓,推開東首最大的房門:“大人請,這是上房。”
房間倒還寬敞,一張木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窗戶糊著新紙。
周時野掃了一眼,沒說什麼。
冷公公低聲吩咐:“陛下,奴才去安排晚膳。”
“讓扶瑤做。”周時野在桌邊坐下,“驛館的吃食,朕咽不下。”
扶瑤:“……”您真是我祖宗。
她認命地跟著趙福去了後廚。
廚房比宮裡的小廚房還簡陋,灶台黑乎乎的,食材也少得可憐——
半袋糙米,幾顆蔫了的青菜,一塊臘肉,幾個雞蛋。
扶瑤看著這些東西,心裡歎了口氣。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她從空間裡偷渡出一點精米,混在糙米裡淘洗。
又割了一小塊臘肉,切成薄片,和青菜一起炒。
雞蛋打了三個,炒成嫩黃的蛋塊。
最後煮了鍋米飯。
簡單三樣菜,端上樓時天色已全黑。
房間裡點了油燈,周時野正在看一份地圖,燭光在他臉上忽閃,側臉線條利落如刀削。
“陛下,用膳了。”扶瑤把飯菜擺好。
周時野放下地圖,拿起筷子。
糙米混著精米煮的飯,口感好了不少。臘肉炒青菜鹹香下飯,炒雞蛋嫩滑。
他慢條斯理吃完,放下筷子:“尚可。”
扶瑤鬆了口氣,還好沒故意找茬。
“你也吃。”周時野瞥她一眼,“吃完收拾了,今夜你睡這裡。”
扶瑤一愣:“……奴婢睡哪?”
“地上。”周時野指了指床邊的空地,“打地鋪。”
扶瑤:“……”
她忍了又忍,才沒把“你他媽有病吧”說出口。
“怎麼?”周時野挑眉,“不願意?”
“……奴婢不敢。”扶瑤垂眼,“隻是……這不合規矩。”
“規矩?”周時野嗤笑,“朕的話就是規矩。”
扶瑤咬牙:“是。”
她下去扒拉了兩口飯,心裡罵了一萬遍周八蛋。
回到房間時,周時野已經洗漱完畢,換了身月白中衣,靠在床上看書。
燭光下,他長發披散,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慵懶。
扶瑤低著頭,從櫃子裡翻出兩條舊褥子鋪在地上。
“冷公公睡我們隔壁。”
周時野翻了一頁書,“夜裡若有事,你喊一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