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也很快下樓來到後院。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仔細觀察著默:吠叫的方向,焦躁刨地的動作,以及那緊緊盯著西邊的、充滿警惕的眼神。
“西邊……河邊?”老楊緩緩問。
“汪!”默立刻回應,叫聲短促肯定。
老楊眼神一凝。他看看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又看看焦躁不安的默,再看看西邊被夜色吞沒的河岸方向。
“周澤。”老楊聲音沉穩,但語速加快,“立刻通知值班室,啟動三級戒備。你,帶兩個人,開便車,去西邊河岸路,從和平橋往上下遊方向,慢速巡邏,注意觀察河麵、岸邊,特彆是蘆葦密集區域,有無異常燈光、船隻、人員活動。不要下車,不要靠近,有情況立刻彙報。”
“是!”周澤神情一肅,立刻跑向前樓。
老楊又看向另一個聞聲出來的警察:“老陳,你帶兩個人,開另一輛車,去河對岸的沿河路,同樣方向巡邏觀察。保持通訊暢通。”
“明白!”
安排完,老楊蹲下身,按住還在低吼的默。“黑子,聽著。我已經派人去了。你留在這裡,保護好阿黃,還有……”他看了一眼櫃子頂上的灰影,“看好家。外麵的事,交給我們。”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默慢慢平靜下來,但耳朵依舊豎著,目光沒有離開西方。
老楊拍拍他,站起身,快步走向前樓。很快,兩輛沒有警燈標識的汽車悄無聲息地駛出了派出所大院,融入夜色。
後院恢複了安靜,但一種緊繃的氣氛彌漫開來。阿黃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不再玩鬨,緊緊貼著默趴下。灰影跳下櫃子,走到門口,透過門縫望著外麵黑暗的街道。
時間在寂靜和等待中緩慢流逝。每一分鐘都顯得格外漫長。
默集中精神,試圖通過與大老鼠的微弱聯係,感知河邊的情況。但距離太遠,隻能得到一些模糊的、混亂的恐懼情緒,似乎是老鼠們被突然出現的車輛和人類活動驚擾,四處躲藏。
大約過了四十多分鐘,對講機裡傳來周澤刻意壓低的聲音:“老楊,和平橋下遊約一公裡,南岸蘆葦叢,發現可疑燈光,很微弱,閃爍不定,疑似信號。未發現船隻和人員。是否靠近觀察?”
“不要靠近,保持距離監視。注意隱蔽,記錄燈光規律和持續時間。”老楊的指令從值班室傳來。
“收到。”
又過了十幾分鐘,對講機再次響起,是老陳的聲音:“老楊,北岸沿河路,和平橋上遊約八百米處,發現一輛無牌灰色麵包車,停在廢棄的抽水站旁邊,車內無人,但發動機還是溫的。周圍沒有發現人員。”
無牌麵包車,停在偏僻的抽水站,發動機還是溫的……這絕對不是巧合。
“記錄位置,車輛特征。周澤,你那邊燈光情況?”
“燈光持續閃爍,大約每分鐘一次,沒有規律變化。需要增援嗎?”
老楊沉默了幾秒,顯然在快速判斷。對方在兩岸都有布置,有信號燈光,有接應車輛,行動隱秘。這絕不是小打小鬨。但己方人手有限,夜間在複雜地形貿然行動風險極大。
“周澤,老陳,繼續原地監視,不要暴露,不要行動。我馬上向李所彙報,請求分局支援,協調水警。注意安全,隨時彙報變化。”
“明白!”
值班室那邊傳來老楊快速撥打電話和彙報的聲音。派出所徹底動了起來,更多值班和備勤的警察被喚醒,氣氛緊張而有序。
默趴在門口,聽著這一切。他的預警起了作用,警方已經警覺並布控。但對方顯然也很狡猾,沒有輕易露麵。今晚,很可能是一場耐心的較量,或者,會有一場突如其來的衝突。
他看向漆黑的夜空,又看向身邊不安的阿黃和門口警惕的灰影。
和平橋的夜晚,第一次因為他的“直覺”,而充滿了山雨欲來的肅殺。
河風穿過街道,帶來遠處隱約的、潮濕的水汽,也帶來了無形無質、卻令人心悸的暗流。
夜色正濃,而某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事物,似乎也到了即將浮出水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