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的“留意”,在第三天上午就有了回響。
不是大張旗鼓的搜查,而是一次看似平常的巡邏路線調整。周澤和另一個年輕輔警被安排,加強對西邊河岸一帶老舊小區和臨河道路的日間巡邏頻次,特彆注意觀察有無可疑人員、車輛,以及“異常聚集的流浪動物”。
“特彆是大型犬,有主的、沒主的,都多看一眼,記下特征。”晨會上,老楊語氣平淡地布置,沒提默,但周澤心裡門清。
消息傳到後院時,默正在陽光下伸展後腿,感受著傷愈後日益增長的力量。聽到周澤轉述,他心中一安。老楊聽進去了,而且采取了行動。雖然隻是常規巡邏,但至少那一片被納入了更密集的視線之下。這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也可能讓那些暗中活動的人露出馬腳。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巡邏沒有發現異常,河邊據點那邊,通過夜鷺的夜間觀察,也似乎沉寂下來。那兩條護衛犬不再白天趴伏在土坡後,黑船也用更多蘆葦和水草遮蓋得嚴嚴實實,仿佛真的隻是一條被遺棄的舊船。
但默沒有放鬆警惕。越是平靜,往往意味著水麵下的湧動越激烈。他讓老鼠們擴大了監控範圍,不僅盯著那個固定的蘆葦蕩,也留意上下遊岸邊是否有新的痕跡、臨時停靠點,或者陌生人、陌生狗出沒。
同時,他也在加緊自身的恢複和訓練。左後腿的骨裂基本愈合,跑跳已無大礙,隻是劇烈運動後還有些酸脹。老楊的訓練科目越發接近實戰,加入了在複雜噪音環境下的指令辨彆、模擬人群中的追蹤,以及應對突發驚嚇和挑釁的穩定性訓練。
“你的冷靜和專注是優勢,但麵對真正的混亂和危險時,本能反應也很重要。”一次模擬街市噪音的訓練後,老楊對微微喘氣的默說,“要找到平衡。用腦子控製本能,而不是消滅本能。”
這天傍晚,周澤送飯時,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還帶著點忿忿不平。
“黑子,你說氣人不氣人!北區分局那邊,又發協查過來了!還是盜竊案,這回是高檔小區,丟了幾塊名表和珠寶,案值更大!劉隊電話裡拐彎抹角,又想借你去‘看看’!說什麼‘能者多勞’,‘兄弟單位互相支援’!”周澤把食盆頓在地上,“上次的表彰還沒送過來呢,這就又來薅羊毛了!李所還沒答應,說要看所裡安排和你這邊的情況。要我說,就不該去!咱們自己轄區事兒也不少!”
默安靜地吃著飯,心裡卻在快速權衡。再次去北區?深入“短毛”勢力範圍的腹地?風險無疑更高。但另一方麵,這也是進一步展示價值、鞏固與北區分局關係(也許能換來某些信息共享?)、甚至趁機偵察“短毛”地盤情況的機會。
當然,不能表現得過於積極。他需要等待老楊和周澤,甚至李所的決定。
就在這時,牆角的老鼠洞傳來急促的摩擦聲。大老鼠鑽了出來,沒等默召喚,就急切地傳遞意念:
“黑老大!河邊!有動靜!大的!”
默立刻放下食物:“說清楚!”
“就剛才,天快黑的時候,那兩條大狗出來了!不是趴著,是走動,在岸邊來回走,很焦躁的樣子,時不時朝河上遊方向看。然後,有一條狗,就是那個黃黑雜毛的,突然對著蘆葦叢深處叫了兩聲,很短,很凶!接著,裡麵……裡麵走出來一個人!”
人?終於露麵了?
“什麼樣的人?”
“個子不高,裹著件深色雨衣,帽子戴得很低,看不清臉。走路很輕,很快。他出來摸了摸那條黃黑狗的頭,狗就不叫了。然後他走到水邊,蹲下,好像在檢查船邊的水草和繩子。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對著上遊方向,用手電筒,很暗的那種光,閃了三下,一長兩短!”
閃光信號!他們在聯絡!
“然後呢?”
“然後上遊遠處,大概更深的蘆葦蕩裡,也有暗光閃了兩下,一短一長!那個人就回到蘆葦叢裡,不見了。那兩條狗又在岸邊趴下了,但感覺……更警惕了!”大老鼠傳遞來的情緒帶著緊張和興奮。
夜間信號聯絡,說明有同夥在附近,可能有船或人在上遊接應點。這是一個正在活躍的、有組織的團夥,今晚可能有行動!
必須立刻通知老楊!但怎麼通知?老鼠看到的“閃光信號”,他無法解釋。他需要更直接、更“狗”的方式。
他猛地站起身,衝向倉庫門口,對著前樓方向,發出短促而響亮的吠叫:“汪!汪汪!”
這不是平常的招呼,而是一種帶著明確警示意味的叫聲。阿黃被嚇了一跳,也跟著叫起來。灰影從櫃子頂站起身,耳朵豎起。
前樓值班室的窗戶打開了,一個輔警探頭出來:“黑子?叫啥呢?餓了?”
默不理會,繼續朝著西邊——河岸的方向,連續吠叫,同時用爪子刨著地麵,顯得焦躁不安。他甚至嘗試人立起來,扒著倉庫門的邊緣,目光死死鎖定西方。
他的異常舉動很快引起了注意。周澤從食堂跑出來,老楊也從辦公室窗口望出來。
“黑子?怎麼了?”周澤跑過來,看到默不同尋常的激動狀態,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