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功勳輔助動物”的金屬勳章,第二天上午就送到了。
是個小巧的、銅質鍍金的牌子,正麵是盾形徽章圖案,環繞著“忠誠”、“勇敢”、“奉獻”的字樣,背麵刻著“默和平橋派出所”和編號。用一條可調節的黑色皮質項圈穿好,替換下了之前那個簡單的“WP001”工牌。
周澤鄭重其事地給默戴上,調整好鬆緊,退後一步端詳,眼圈有點紅。“好小子,真給你周哥長臉!以後你就是有國家認證的功勳犬了!”
老楊沒多說什麼,隻是用力拍了拍默的背,但眼裡的讚許和欣慰藏不住。李所長也特意過來看了一眼,笑著說:“精神!以後出任務,這就是你的‘身份證’了,走到哪兒都硬氣。”
阿黃繞著默轉圈,好奇地嗅著新勳章,喉嚨裡發出羨慕的嗚咽。小白遠遠看著,眼中帶著敬畏。灰影從櫃頂跳下,湊近聞了聞勳章,琥珀色的眼睛裡沒什麼波動,隻是用腦袋碰了碰默的下巴,傳遞來“還行,沒給我丟臉”的意念。
雷霆對勳章似乎很熟悉,它自己的訓練背心上也有類似的榮譽標記。它走過來,用鼻子輕輕碰了碰默脖子上的勳章,喉嚨裡發出一聲認可的低鳴,然後端正地蹲坐下來,仿佛在向這位新晉的“功勳戰友”致意。
勳章沉甸甸的,不僅是重量,更是責任。默低頭看了看胸前閃亮的牌子,心中並無太多波瀾。榮譽是人類的評價體係,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是這背後代表的認可和更穩固的立足之地。
上午,老楊恢複了中斷幾天的訓練。項目依舊是氣味鑒彆、服從指令和基礎戰術動作,但強度明顯降低,更側重於鞏固和恢複。默的傷已無大礙,動作恢複流暢,隻是在做某些需要左肩發力的撲咬模擬時,還會有些許滯澀。
訓練間隙,老楊蹲在默身邊,遞給他一小塊獎勵肉乾。“黑子,張強的審訊不太順利。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對上線、毒品來源、爆炸物渠道,咬死了不鬆口,隻說都是單線聯係,對方很神秘。我們判斷,要麼是他的‘老板’手眼通天,讓他不敢說;要麼,是他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或者有把柄在彆人手裡。”
他看向北方:“他表弟還沒抓到,可能已經逃出省了。養狗場解救的那些狗,情況很糟,大部分有嚴重的心理和生理問題,恢複需要很長時間,有些可能永遠無法恢複正常了。獸醫說,那些藥物和訓練方式,徹底摧毀了它們作為狗的天性和部分神經功能。”
默默默聽著,心裡發沉。那些空洞、瘋狂或麻木的眼睛,他見過。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老楊話鋒一轉,“在養狗場一個隱藏的保險櫃裡,找到了一本加密的電子賬簿,技術隊正在破解。另外,張強雖然不說,但他那些手下,包括昨晚抓的那個試圖給‘鐵爪’下藥的,在分開審訊和證據麵前,開始陸續鬆口。零散的信息拚湊起來,指向一個外號叫‘教授’的中間人。這個人很可能負責為張強提供特殊藥物配方和技術指導,也可能連接著毒品和爆炸物的上遊。”
“教授”……又一個藏在陰影裡的名字。
“我們正在全力追查這個‘教授’。但對方很謹慎,幾乎沒有留下直接痕跡。需要時間,也需要運氣。”老楊揉了揉眉心,“這段時間,所裡會加強安保,你們出入也要更注意。張強落網,‘教授’和他的上家可能會狗急跳牆,也可能暫時蟄伏。我們要做好兩種準備。”
他站起身,看了看默,又看看不遠處安靜休息的雷霆:“你們兩個,現在是所裡的‘招牌’,也是某些人的‘眼中釘’。平時訓練、外出,一定要有專人陪同。雷霆,你經驗豐富,多看著點黑子。”
“汪!”雷霆短促回應。
下午,陽光正好。周澤帶著默和雷霆在派出所院子裡進行“社會化”散步——其實就是光明正大地溜達,接受其他警察和辦事群眾的注目禮。戴著勳章的默和一身標準警犬裝備的雷霆,引來不少好奇和讚歎的目光,還有小孩想湊過來摸,被家長趕緊拉住。
“這是我們所的功勳犬,破過大案的!”周澤不無驕傲地介紹,引來一片驚歎。
默保持著沉穩的步伐,對周圍的關注淡然處之。他在觀察,也在習慣。從一條躲在垃圾場的瀕死野狗,到如今在警察簇擁下行走的“功勳犬”,這身份的轉變,他適應得很快。但心底深處,那種屬於荒野的警惕和疏離,從未真正消失。
散步時,他注意到派出所門口的宣傳欄換了新內容,除了常規的警情通報和防範提示,還多了一張“懸賞通告”,上麵是張強表弟的照片和信息。看來警方是鐵了心要挖出這條線的所有殘餘。
傍晚,送走最後一批辦事群眾,派出所漸漸安靜下來。
默回到後院倉庫,阿黃立刻叼著一個破皮球跑過來,想跟他玩。小白的兩隻幼崽已經能踉蹌著滿地亂爬,發出細嫩的叫聲,探索著這個對它們而言巨大的世界。灰影不在,它傷勢好轉後,白天經常不見蹤影,夜裡才回來,帶些街巷裡的零碎消息。
默趴在自己的毯子上,任由阿黃把皮球拱到他爪子邊,卻沒有玩的心思。他還在想著白天老楊的話,想著那個“教授”,想著昨夜那絲遙遠的求救信號。
他閉上眼睛,嘗試再次進入那種半冥想狀態,主動去感知、去“傾聽”。意識如同漣漪般緩緩擴散,越過圍牆,掠過街道,融入漸漸沉落的暮色。
繁雜的信息碎片湧來:歸家者的匆匆腳步,廚房飄出的飯菜香,電視節目的嘈雜,情侶的低聲細語,野貓在屋頂巡視的輕響,老鼠在暗渠穿行的窸窣……
他過濾掉這些日常的“噪音”,將注意力投向更遠、更“暗”的頻率。尋找痛苦,尋找恐懼,尋找那種不自然的甜膩與瘋狂。
沒有。至少,在他目前能感知的範圍內,沒有昨夜那種清晰的絕望信號。
或許隻是偶然?或許那隻是一種瀕死生物最後無意識的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