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片在瞬間被燙熟,卷曲成白色的花朵狀,鮮味被瞬間鎖死,與湯底完美融合。
“這就叫,金湯如意。”
陸江河將調好的湯盛入招待所精致的白瓷湯盅裡。
他看了看窗外漸亮的天色緩緩道:“走吧,時間剛剛好,這會差不多正是喝早茶的時候。”
…………
幾分鐘後,二樓包廂。
包廂裡,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中山裝,正盤著核桃。
他穿著一身熨帖的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手裡盤著一串油光發亮的核桃。
他長得慈眉善目,嘴角總是掛著三分笑意,看起來像個彌勒佛。
這便是縣鋼鐵廠後勤處的一把手,人稱“王大佛”的王德發。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掌握著幾千號工人吃喝拉撒的王科長,權力大得驚人。
“疤臉,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獵戶?”
王德發笑眯眯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陸江河,語氣溫和,沒有半點架子。
“小夥子看著挺精神,哪裡人啊?”
陸江河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大佛。
前世他在商場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這人是個典型的笑麵虎。
這種人,當麵叫哥哥,背後掏家夥,比李保田那種把壞寫在臉上的難對付一百倍。
“王科長好,我是紅星大隊的陸江河。”
陸江河不卑不亢,上前一步,將手中提著的保溫桶放在桌上。
“聽說王科長是美食家,我這有點山野粗食,特意借了貴寶地的廚房加工了一下,送來給您嘗嘗鮮。”
“哦?山野粗食?”王德發推了推眼鏡,眼神裡閃過一絲玩味。
“現在的年輕人,口氣倒是不小,招待所的大廚老劉,那是禦廚的徒弟,我都吃膩了。”
“你能有什麼花樣?”
陸江河沒說話,隻是伸手揭開了蓋子。
一股濃鬱醇厚、帶著奇異鮮香的熱氣,瞬間在包廂裡炸開。
那不是普通的肉香,而是一種經過長時間熬煮,骨髓與魚肉完美融合後,直擊靈魂的鮮味。
王德發原本還在盤核桃的手,猛地停住了。
他雖然貪財,但更是個老饕。
這味道一出,他就知道,遇上行家了。
“這湯?!”
“野豬棒骨吊湯,三斤重的野生魚去刺取肉,配上長白山雪底下的鮮蘑。”
陸江河盛了一碗,雙手遞過去:“這叫金湯野意,您嘗嘗。”
王德發接過碗,淺嘗一口。
入口順滑,鮮掉眉毛,一股暖流瞬間通遍全身。
“好!好!好!”
王德發連說三個好字,一改之前的漫不經心,幾口將湯喝乾,甚至還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
“小陸啊,真是沒想到,深山出俊鳥啊!”
王德發放下碗,笑得更慈祥了,仿佛陸江河是他失散多年的親侄子。
“這手藝,絕了!說吧,今兒個來找我,不光是為了送湯吧?”
“王科長快人快語。”陸江河也不繞彎子。
“我手裡有兩百斤野豬肉,還有以後每個月的山貨供應,我想和您做個長久生意。”
“兩百斤?”王德發眼睛微微一眯,那金絲眼鏡後閃過一絲精光。
“這可是投機倒把的大罪啊。”
“那是對彆人。”陸江河直視著他的眼睛。
“對您來說,這是給廠裡工人改善夥食,是為人民服務的好事。”
“哈哈哈哈!”王德發大笑起來,指著陸江河。
“有意思,你這小夥子太有意思了!膽子大,腦子活,我喜歡!”
他拉開公文包,從裡麵掏出一疊錢和一張花花綠綠的票據,推到陸江河麵前。
“這兩百斤肉,我要了。”
“按一塊二的高價收,另外……”他指了指那張票。
“這是一張鳳凰牌自行車的購買券,我看你來回跑挺辛苦,這算是叔給你的見麵禮。”
自行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