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張乾事把票據遞還給陸江河,臉色緩和了一些,甚至帶上了一絲客氣。
“原來是誤會一場,既然是支援國家建設,那就是好事。”
他轉頭狠狠瞪了李保田一眼:“老李!以後搞不清楚情況彆亂說話!這樣容易造成乾群矛盾!回去寫份檢討!”
“我……張乾事,我……”李保田有苦說不出,臉憋成了豬肝色。
“收隊!”
張乾事一揮手,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李保田看著陸江河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圍村民們幸災樂禍的表情,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怨毒地瞪了陸江河一眼,捂著手腕,夾著尾巴跟著溜了。
陸江河長出了一口氣,後背早已冷汗濕透。
他緊緊的攥著那張自行車票指節發白。
這張紙,救了他的命,但也讓他心底的疑雲更重了。
“江河……”
身後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
陸江河轉過身,還沒等說話,一具溫軟的身體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沈清秋緊緊抱著他的腰,哭得渾身顫抖,眼淚瞬間打濕了他的衣襟。
陸江河反手摟住她,大手輕輕拍著她單薄的後背,眼神裡的戾氣瞬間化作了無儘的溫柔。
“沒事了,沒事了。”
“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
與此同時,另一邊。
縣鋼鐵廠,後勤處辦公室。
屋裡燒著暖氣,溫暖如春。
王德發坐在真皮沙發上,手裡盤著那對油光鋥亮的核桃,臉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彌勒佛笑容。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他在給劉隊長打電話舉報的時候,特意留了個心眼,沒有指名道姓說是陸江河。
一來,是為了避嫌。
如果直接點名,回頭陸江河要是被抓了亂咬一口,說他是從王德發這出去的,那也不好聽。
二來,他太了解農村那種環境了。
幾百斤肉在那種窮山溝裡,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根本藏不住。
隻要劉隊長的人一到紅星大隊,根本不需要他指名,那些人自然會像聞到腥味的狗一樣撲上去。
“哼,小鷹崽子,這會兒應該已經在哭爹喊娘了吧。”
王德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先給張自行車票讓他飄上天,再反手一巴掌把他打進泥裡。
等到他走投無路的時候,自己再出麵把他撈出來。
這一套熬鷹的手段,他玩得爐火純青。
“叮鈴鈴。”
電話響了。
王德發慢悠悠地接起電話,語氣溫和。
“喂,是劉隊啊,辛苦辛苦。”
“怎麼樣,紅星大隊那個搞投機倒把的案子,查實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了劉隊長有些尷尬的聲音。
“王科長,您這可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難題?”王德發手中的核桃一頓。
“怎麼?沒搜到東西?農村那種地方,藏不住幾百斤肉的。”
“肉是沒見著,但人是見著了。”
“支書指認的那個人叫陸江河,可是……”劉隊長歎了口氣。
“可是人家手裡拿著您親筆簽批的自行車票,還有鋼鐵廠的收據,當著全村人的麵,說是給咱們工人兄弟送肉去了。”
“人家說了,這是支援建設,是您特批的特彆采購員。”
“王科長,既然是自己人,您直接跟我打個招呼不就行了?”
“何必搞個匿名舉報呢?兄弟們白跑一趟不說,還差點得罪了您的人。”
“你說什麼?”
王德發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那張常年掛著笑的臉瞬間僵住,眼神裡閃過一絲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