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陸江河反應過來。
“哐當!”
病房門被人一把推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哎呀媽呀!大妹子!姐來晚了!”
“你讓這幫天殺的給欺負苦了吧!”
隨著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雷春雨像座移動的鐵塔一樣衝了進來。
她今天特意換了一身嶄新的深藍色乾部服,胸口彆著鋼筆。
就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那是紅光滿麵,走路都帶風。
她身後跟著兩個供銷社的小乾事,手裡提著大包小包。
網兜裡裝著麥乳精、水果罐頭,甚至還有兩瓶難得的好酒。
“雨姐?”沈清秋有些驚訝。
雷春雨大步走到床前,看著沈清秋那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眼圈瞬間就紅了,那是真情流露。
“老弟,妹子,這回姐是真服了!”
雷春雨轉過身,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陸江河肩膀上,拍得陸江河身子都一歪。
“之前為了幫你,那鄭富貴要把我撤職查辦,我是真以為咱這回要折進去了。”
“沒想到啊,老弟你這一手請神下凡,直接把那秦老給搬來了!”
“這回姐不僅官複原職,還受到了表揚。”
“縣委剛才找我談話了!”
“說是鑒於我在堅持宣傳紅色文化上的堅定立場,在這個大是大非麵前沒掉鏈子。”
“準備提拔我當縣供銷社黨組副書記!”
說到這,雷春雨臉上的肉都在抖,那是激動的。
在這個年代,從業務主任到黨組副書記,那是實打實的跨越階層,是真正進了領導班子。
“那是雨姐你眼光好,敢跟我賭一把!”
陸江河淡淡一笑,捧哏道。
“那是!姐就信你!”
雷春雨豪爽地一揮手,對身後的小乾事吼道:“愣著乾啥?把東西放下!”
隨後,她從兜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硬塞進沈清秋手裡。
“妹子,這是姐的一點心意,拿著買點好吃的補補!”
“還有,老弟,我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紅星大隊的事情!”
“你那倉庫雖然燒了,但咱供銷社的合作不能斷!”
“以後隻要是你陸江河送來的貨,不用走流程,直接財務室現結!”
“車隊你隨便調!誰敢卡你脖子,我雷春雨大耳刮子抽他!”
這一番表態,算是徹底把陸江河當成了過命的交情。
正說著,走廊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卻又壓抑的腳步聲。
緊接著,醫院的院長、以及主任們像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一位老者走了進來。
正是秦雲山。
秦老換了一身乾淨的中山裝,雖然臉色依舊嚴肅,但看向沈清秋時,目光中多了一份慈祥。
“秦老!”雷春雨趕緊收起剛才的大嗓門,恭恭敬敬地退到一邊。
陸江河站起身:“秦老,您這是要回市裡了?”
“嗯,市裡還有會,得趕回去。”
秦雲山擺了擺手,示意陸江河不用客氣。
他走到病床前,看了看沈清秋的手,又看了看病房,突然轉過身,對身後的院長冷哼一聲。
“這就是你們縣醫院對待紅色畫家的態度?”
“暖氣燒得這麼溫吞,這手要是凍壞了,這筆賬算誰的?”
院長嚇得冷汗直流,連連點頭。
“秦老批評得是!我們馬上換!把最好的電暖氣搬來!”
秦雲山沒再理會那些唯唯諾諾的科室主任,而是讓隨行人員鋪開了一張宣紙。
“清秋同誌,你受苦了。”
“有些人想折斷你的筆,想凍僵你的手。”
“但他們忘了,咱們東北的梅花,越是冷,開得越香。”
秦雲山提起毛筆,飽蘸濃墨,手腕懸空,筆走龍蛇。
頃刻間,七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躍然紙上。
梅花香自苦寒來。
落款:秦雲山。
“這幅字留給你。”
秦老放下筆,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聲音不大,卻如洪鐘大呂。
“以後這幅字掛在誰家,誰就是我秦雲山的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