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郵城。
高郵都統製,兼知高郵軍牛成正襟危坐、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麵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探子剛剛來報,洛家軍組織的民團在城外被數千土匪包圍,眼看就要全軍覆沒。
一旁的部將,高郵水軍統製張榮站不住了,拱手道:
“將軍,洛家軍的那支隊伍雖是民團,但畢竟也是我大夏的兵,唇亡齒寒,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張榮一臉急切:“何況他們打通的可是去揚州的路,這條路要是斷了,咱們高郵可就真成一座孤城了!”
“救?拿什麼救!”
牛成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楚州已陷,鹽城被圍,雖然已到雨季,金軍的鐵蹄雖會被大澤所困,但他們就算是靠走,要不了多久也會到我們的臉上!現在出城,萬一高郵丟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張榮被噎得說不出話,他知道將軍說的是事實,但心裡總覺得憋屈。
張榮是水匪出身,因為曾在黃河多次襲擊金軍後來便被朝廷招安。
然而吃上皇糧以後,他卻發現以前看到就能打的金人,現在反而還不能打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一名親兵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
“報!將軍,城外有一支兵馬,自稱是禦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忠麾下,要求進城!”
“韓世忠?”牛成眉頭緊鎖,腦子裡飛速盤算。
禦營軍不是早就潰散了嗎?
這節骨眼上,哪冒出來的左將軍?
彆是金軍的奸細,或是那幫土匪想詐城吧?
但對方官職太大,還拿出了禦營的信物,不開門又說不過去。
牛成沉吟片刻,手一揮:
“讓他和幾個親兵進來,其餘人馬,在城外!”
不多時,一個身材魁梧,麵容飽經風霜的漢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身上甲胄多有破損,沾滿了乾涸的血跡和泥土,眼神卻銳利如鷹,身後跟著幾名同樣彪悍的親兵。
“末將牛成,見過韓將軍。”牛成聲音洪亮,抱拳行禮。
牛成雖然麵上恭敬,但仔細打量著他,心裡嘀咕。
這哪像個將軍,分明就是個土匪頭子。
不過場麵話還是要說的:
“韓將軍一路辛苦,快快請坐!”
酒宴擺上,推杯換盞之間,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牛成試探著問起韓世忠的來路。
韓世忠也不隱瞞,三杯酒下肚,便將自己的經曆和盤托出。
他四個月前奉朝廷之名命率三千人馬北上京東路抗金,結果被金軍主力衝垮。
一路敗退,一路收攏殘兵,再加上沿途彙集的抗金義士,東拚西湊,才拉起了這五百多人的隊伍。
“說來慚愧。”
韓世忠自嘲地笑了笑,“如今這支隊伍,五湖四海什麼人都有,也難怪牛將軍會把我們當成土匪。”
牛成乾笑兩聲,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韓世忠帶來的消息,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韓將軍,你說……鹽城已經被金兀術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