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練。”
他轉身要走。
楚明昭忽然抓住他的衣袖。
很輕的一個動作,但蕭絕停住了。
“主人。”她抬頭看他,眼睛很亮,亮得像燒著兩簇火,“您教過殺人,教過權謀,如今教媚術。”
她頓了頓。
“是要把我養成什麼?”
她問得很慢,每個字都像從齒縫裡擠出來:
“一把能上榻的刀?”
空氣凝固。
窗外有蟬鳴,聒噪得刺耳。
蕭絕低頭看著她。
她抓著他衣袖的手指在顫抖,但眼神很穩,穩得像在等待一個宣判。
良久。
他忽然笑了。
不是愉悅的笑,是那種帶著自嘲的、疲憊的笑。
“楚明昭,”他說,“你覺得我養你這幾年,就為了讓你上誰的榻?”
他伸手,握住她抓著他衣袖的手。
很用力,用力到她指節發白。
“我要的刀,不需要上榻。”他一字一頓,“我要的刀,得讓人心甘情願地,把榻讓出來給她。”
說完,他鬆開手,轉身離開。
門關上的聲音很重。
楚明昭站在原地,看著自己被他握過的手。
指節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和剛才那股近乎凶狠的力道。
一把讓人心甘情願讓榻的刀。
她慢慢走到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臉色蒼白,眼睛卻亮得驚人。
她抬起手,撫摸自己的臉。
指尖冰涼。
然後她笑了。
很輕,但眼裡有光。
是刀出鞘時,那一閃而過的寒芒。
當天下午,玉簟秋再來時,楚明昭主動開口:
“繼續練。”
她走路的姿態依然僵硬,但眼神變了。
不再是深潭般的靜。
而是某種更複雜的、帶著鉤子和毒的東西。
玉簟秋看著她的眼睛,愣了一下。
“對。”她終於露出滿意的神色,“就是這個眼神。”
“男人看了,會想征服。”
“也會想死。”
楚明昭對著鏡子練習微笑。
唇角彎起的弧度,眼神下垂的角度,脖頸揚起的曲線。
每一個細節,都像在打磨一把刀。
一把能讓人心甘情願去死的刀。
晚膳時,蕭絕沒來偏殿。
楚明昭一個人吃飯,動作很慢,每一口都咀嚼得很仔細。
吃到一半,她放下筷子,走到窗邊。
書房還亮著燈。
她看了很久,然後從妝匣裡取出那支烏木簪。
簪尖在燭光下閃著幽暗的光。
她握著它。
她知道,她正走在一條什麼樣的路上。
一條他親手為她鋪就的、通往地獄的路。
但沒關係。
她想。
如果地獄裡有他,那她去。
如果地獄裡沒有他。
她就把他一起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