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張士勇和孫振武,也都收斂了個性,鬆開彼此,乖乖站著,低下了頭。
一個身著暗紅棉甲,腰佩戰刀的粗猛軍漢,帶著兩名手持長槍,穿著紅色戰襖的戰兵,出現在營房門口。
軍漢腰間懸著木牌,刻著“靖海堡戰兵營乙隊伍長”字樣。
楊驍目光一凜,渾身汗毛豎了起來。
此人正是導致前身慘死的罪魁禍首——戰兵王雄!
跟隨王雄左右的戰兵,其中一個便是先前在門樓刁難過楊驍的王飛。
他捏著鼻子掃了眼屋內,扯著尖細嗓子,趾高氣揚道:
“所有人聽著,天上雲都散了,今天下午不會再有雨了,全都給我到地裡乾活!”
“王伍長,咱靖海堡的軍田不都讓海水泡了嗎?哪兒還有地種啊?”
張士勇揉了揉褲襠,衝王雄問道。
王雄沒有搭理張士勇,反倒是王飛狠狠瞪了張士勇一眼:“讓你種地就種地!哪那麼多廢話?”
“這個怕不對頭喲!屯田的事情,要把總說了才作數,也不歸你們戰兵營管噻!——哎喲!”
羅懷義話還沒說完,肚子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腳,整個人倒在地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姓王的,你怎麼隨便打人啊!”
張士勇和孫麻子連忙上前將羅懷義扶了起來,瞪眼看著王飛。
“牛馬畜牲不聽話,該打!”
王飛手按腰間戰刀刀柄,環視營房內眾輔兵:“韓九爺昨天就帶著甲隊戰兵到吉水圍去了,臨走前特地交代過,靖海堡內一切事務,都由我堂哥王雄代管!”
他冷哼一聲,刷,拔出戰刀,滿臉恫嚇:“現在我哥的話就是軍令,你們誰敢不從,就是違抗軍令,一律軍法伺候!”
幾名輔兵麵麵相覷,不敢再吭聲。
“不白讓你們乾活,種完地,本伍長管你們一頓飽飯吃。”
王雄輕飄飄留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臨走前,王飛還對眾人威脅道:“都聽到了吧?彆不識抬舉!趕快收拾收拾,帶著乾活的家夥什到校場集合!誰要是敢不來,有你們好果子吃!”
見王飛等人走遠,羅懷義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狗馹的災舅子!想把老子們當家奴用嗦?”
劉大傻皺著眉問道:“老羅,啥球意思嘞?”
“你們還懂不起邁?這些災舅子,擺明了是想讓我們幫他王家乾私活!”
羅懷義這麼一說,其他人方才反應了過來。
靖海堡周邊的軍田大都重度鹽堿化,已經荒廢,根本無法耕種,受災較輕的幾塊肥田,則被韓九爺和王雄這幾個戰兵占有,早已淪為了他們的私產。
王雄分明是想讓他們這些輔兵,充當免費牛馬,給他耕種私田。
以往這種事情,韓九爺經常乾,但韓九爺是堡內把總,他的命令大家不得不從,這也算是大炎軍中的潛規則。
而現在韓九爺不在,王雄區區一個戰兵伍長,居然也想壓迫輔兵給他乾活!
“那這會兒俺們咋弄嘞?”劉大傻問道。
“還能咋著?認栽唄!”
張士勇沒好氣道:“誰讓咱是輔兵呢,輔兵就是孫子,誰都能過來踩一腳!”
“孫麻子,你攥個拳頭頂個屁用啊?就你那小貓釣魚兩三下,能打得過王雄還是咋滴?”
孫振武一咬牙,心裡頭就算有一萬個不服氣,也隻能把拳頭鬆開。
戰兵的武器比輔兵的精良,吃的也比輔兵好,再者不用乾雜活,天天就舉石鎖,舞刀弄槍的,一個個長得身強體壯,壓根就不是他們這些輔兵能隨便碰瓷的。
“走吧走吧,韓九爺不在,王雄代管堡內事務,他的話就是軍令,咱們不得不從。”
“再說了,有一頓飽飯吃,乾乾活也沒啥,總比喝西北風強吧?”
“說是有頓飽飯吃,但依王雄的尿性,估計就是一碗清湯寡水的野菜粥。”
“水飽也是飽,彆抱怨了,總比挨打強吧。”
幾名輔兵唉聲歎氣,苦笑不已,紛紛扛起鋤頭,準備出門。
“你們當真甘願做王雄的奴隸嗎?”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不平之鳴。
幾名輔兵如被施了定身咒,聞言止步,紛紛扭頭看向身後發話之人。
陽光透窗而入,楊驍按刀肅立於光幕之中,緩緩抬頭,環視一張張不明所以的黃瘦麵孔。
目光如炬,如狼似虎。
“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難道你們就打算一輩子受人奴役!”
“渾渾噩噩,度過餘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