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放在庫房?這些東西常年不碰,容易壞吧?”他想了想,“我忘了之前的事,都沒聽過你彈琴。”
蘇見微低笑:“你沒忘也沒聽過。”
“嗯?”他不解,那時見她帶著琴,心知她大概是會彈的,想著得空聽她彈一彈,隻是新婚雜事多,有許多親友要見,許多事要安置,母親還總將她叫過去,晚上回來吧,他還猴急想尋歡,一天飛快就過去了,竟沒向她提起。
但之後六年時間,怎麼會沒聽過呢?這怎麼都不應該吧。
她回道:“沒過多久母親就讓我學著接手家裡的事,我才有些頭緒,又懷了小七,一邊養胎,一邊管些輕鬆的雜事,倒沒空彈琴,加上我聽聞姚姨娘善彈琴,而你也不太喜歡姚姨娘,就沒去彈。”
再後來,她漸漸發現他對她冷淡,心裡既失落又哀淒,也就沒心情去彈琴了。
陸紹寧拉過她道:“你怎麼這樣傻,姨娘是姨娘,你是你,你的琴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低頭不語。
他繼續道:“等回去了,你將琴拿出來修好,彈給我聽好不好?”
那好似是她想象中的琴瑟和鳴的生活,她心中浮起歡喜的感覺,點點頭。
兩人走了一會兒,正說歇一歇,卻看見個小道觀。
順道去看,那觀裡隻有四五個道士,供奉著三清天尊和玉皇大帝,蘇見微想起上次說陸紹寧運氣不好的事,便去一一拜了,又給了幾兩香油錢,替他和小七求個平安。
才拜完,陸紹寧拉了她去外麵,說道:“這兒有個月老像,不然我們拜個月老?”
蘇見微沒什麼興趣:“月老是求姻緣的,我們又不要求姻緣。”
“夫妻恩愛、百年好合不叫姻緣嗎?成婚是姻,日後一輩子就是緣。”他說道。
蘇見微看那月老像:“姻緣這樣的事,全看那姻緣中的兩人,求月老又有什麼用?”
“你剛才還向玉皇大帝求平安,怎麼就不能向月老求姻緣?難不成你不想和我百年好合?”他反問。
蘇見微歎息一聲:“向來隻有男人喜新厭舊、三心二意,女人誰又不願夫妻和睦,白頭到老?”
陸紹寧覺得她在影射自己,看向月老,雙手合十,眉眼肅穆道:“求月老賜我二人夫妻恩愛,白頭偕老,一生一世永不相負。我陸紹寧願向月老起誓,若喜新厭舊、三心二意,有負妻子,便讓我天打雷劈,永墮地……”
他話未完,蘇見微連忙將他唇捂住:“你在說什麼,許願就許願,怎麼又這樣發毒誓了?神明在此,怎可信口開河?”
陸紹寧得意道:“發誓就是發誓,怎麼叫信口開河?我就是認真的。”
“你……”蘇見微無奈,他是真不知道六年間的情形,她雖怨他變心,卻也沒想他遭天打雷劈,隻歎二人無緣,能好聚好散就行了。
“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她道。
他卻看向她:“微微你不敢發誓麼?”
蘇見微不知道兩人能走到什麼時候,也早就同床異夢、三心二意了,隻好說道:“為這種說不準的事發誓,未免太過輕狂了。”
陸紹寧抿起唇,有些不高興,冷著臉道:“如何輕狂呢?我知道人生漫長,確實許多事說不準,可再說不準,怎樣抉擇全在自己,而自己的心,不是前程,不是壽命,與他人無乾,與天無乾,是唯一可以自己決定的東西,隻要自己願意,為何不能一心一意?”
蘇見微已經聽出些他對自己的質疑和失望,他好似有一種偏執,認定夫妻就一定要一心一意,不可相負,這讓她很意外,她原本以為他一開始就是隨便成婚,隨便和她恩愛幾日,又隨便失了興致,看上外麵的歡愉。
麵對他的不悅,她妥協,到月老麵前道:“願我與夫君夫妻恩愛,白頭偕老,若夫君不相負,我必不相負。”
如此說著,心中卻想:“月老在上,我二人的情形月老想必心知肚明,今日他失了記憶,語出輕狂,月老不要與他計較,我隻願到時能順其自然,諸人皆能得償所願。”
她說完,陸紹寧總算臉上好看了些,卻似乎仍覺得她有所保留,沉默著過來拉住她,兩人往前幾步,俯瞰下麵湖景。
就在此時,卻遠遠看見一行馬車往這邊而來,兩人看了一會兒,待馬車越來越近,發現上麵掛著香球,還有“周”字燈籠。
蘇見微疑惑道:“莫非是周家二夫人?”
車馬再走近,蘇見微確定道:“是城北周家,太常寺少卿家的二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