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大夫又來換藥,告訴他恢複得不錯,再有半個月,起居日常大概都無事了。
自進入八月,天也漸涼,如此算來,也將要回京了。
到第五日,盧子越來了,來探望他,兩人坐在前麵亭子裡聊了好久,盧子越除了看他,還是過來告訴他,他的案子雖沒具體查到真凶,但他當時所查的案子確實和皇上有關,那批鐵礦大部分做了兵器,而其中主謀正是國丈,也就是皇後的父親,國丈因此而入獄,皇後也已遭廢黜,就連皇上也有被廢的可能,如今京城又是人人自危。
所以,暗中對陸紹寧下手的真凶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最大可能是皇上所派,就為阻止陸紹寧查到真相。
陸紹寧不知這案子具體是怎麼查的,也不知道傷自己的是不是皇上派的人,但他非常清楚,這恐怕就是太後要的結果,如曆朝受猜忌的太子一樣,就算皇上是太後的親兒子,也一樣是個威脅。
陸紹寧並不知道自己在這政治旋渦裡扮演著什麼角色,也不知道將來回京太後會怎麼安排自己,而盧子越,他本身是個簡單的人,過來也不過是告訴他這些消息。
陸紹寧與他在莊子上吃了頓野味,留他住了一夜,第二日他才回去。
他走後,陸紹寧和蘇見微說起京中的消息,蘇見微聽著,發現盧子越也沒和他提起那梁蓁的事,大概礙於她就在一旁,也大概在他們男人心裡,一個女人根本算不上事,哪有京城時局重要?
陸紹寧道:“大夫說下次過來就可拆了頭上棉紗吧?我想,也許該考慮回去的事了。”
最近他狀態是好了許多,大概人的精力一恢複,便開始想開疆拓土,尤其是知曉朝中局勢變化,他不再安心待在莊子上了,怕因為自己不在而錯過什麼。
“回去之後你會如何?支持太後廢帝麼?再立四皇子為帝?或是五皇子?”她問。
先帝有五子,次子與四子為皇後所出,三皇子為當年蘇貴妃之子,因病夭折,皇長子出身不好,當初立儲君便沒有他的份,後來太後執政,皇長子因涉嫌謀逆而被處死;次子是太子,也就是現今的皇上,雖是親生,卻也遭了太後猜疑,將被廢黜;餘下皇四子與皇五子,皇四子為避禍,早早就與僧侶為伍,儼然成了居士,每日打坐念經,抄錄佛經,一副要出家的模樣。
皇五子由太後養大,二人有母子情誼,似乎也有望做皇帝,可他如今不過十二歲,太小了些。
但也許正是如此,太後卻更願意讓這位養子登基呢?
陸紹寧歎息一聲:“我哪裡知道,隻能暫且得過且過,做傻子了。”
隻是這樣,八成要被調職了,要麼,唯太後之命馬首是瞻嗎?
他也頭疼。
“有一個人,也許是你願意相信的。”蘇見微說。
“誰?”
“給事中,謝楨。”
陸紹寧有些疑惑:“我和他熟嗎?”
在六年前兩人是不熟的,謝楨是早他兩屆的進士,在吏部任職,因兩人同在麗正書院讀書,又同樣是翰林院士、中書舍人裴公的學生,所以偶有見麵,他目前隻覺得此人或許可交。
蘇見微說道:“大概是五年前,發生了一件事,你告發了中書舍人裴格,說他羅織罪名,意欲構陷皇後,裴格因此獲罪遭流放,病死在流放途中。”
陸紹寧吃了一驚,裴格曾在麗正書院授課,又是他那一年省試的監考,他與裴格可是有師生之名!
他告發了自己的老師?
蘇見微繼續道:“此事之後有許多流言蜚語,說你欺師滅祖、恩將仇報,那時正好小七做周歲,家中送出去的喜帖竟沒幾人過來,但謝楨卻來了,他是你們麗正書院年兄,也頗有威信,有他來,那些流言蜚語就漸漸散了。
“也是在此之後,蘇貴妃薨逝,先帝重病。皇後輔政後,便馬上提拔你進了大理寺。後來我知道你們有來往,卻不多,但在前年,謝楨替吏部主事吳鬆等人辯論,駁斥郭賢,此事惹怒郭賢,隨後的吳王案謝楨正好受牽連,大理寺也參與審理,原本謝楨是凶多吉少的,最終卻隻是降職,我想,大約是你從中相助。”
聽妻子的說法,自己與謝楨倒有些像君子相惜的意味,他願意見見謝楨。
“若是請他來莊子上做客,他願意來麼?”陸紹寧問。
蘇見微道:“你試試就知道了,與他見了麵,說上幾句話,你大致也能判斷他是什麼樣的人,看是否能對你有所幫助。”
陸紹寧不再遲疑,馬上寫了請帖。
謝楨給他回了帖,答應得爽快,言稱不日前來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