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微想著有客人要來,開始提前準備菜單,人家自城裡來,倒也不必專程去城裡買魚肉,不如就吃莊子上自種的菜或是一些野味倒更讓人歡喜。
她去挑乾貨的功夫,卻見到屋裡來了人,一個五十來歲,一個四十來歲,其中一人正與陸紹寧隔桌對坐,另一人圍在一旁,桌上放著紙張,不知在商談著什麼。
見她進來,那坐著的人馬上起身向她行禮,恭敬道:“見過夫人。”
蘇見微看向陸紹寧,陸紹寧解釋道:“千金堂的掌櫃和大師傅。”
千金堂蘇見微知道,是城中老字號首飾鋪,以金飾、寶石聞名,小七周歲時她曾給小七打過一個金項圈,金子足稱,手藝彆致,她很滿意,所以對這家金鋪印象不錯。
蘇見微問:“你這是……”
陸紹寧道:“給你打個首飾。”
見她要靠近,便將桌上那紙遮住道:“你就彆看了,待做好了送你,給你個驚喜。”
蘇見微笑起來:“我說我不要,你還要去做。”
“你若不要,到時候送給小七做嫁妝。”陸紹寧說。
人家掌櫃都大老遠來了,蘇見微自然不會在這時候糾纏說不要,隻好由他去,自己也沒在房中久待,轉一圈就出去了。
足足半個時辰後掌櫃與那大師傅才離開,不肯在莊子上用飯,蘇見微便讓人給了現做的南瓜饃,讓他們在路上吃。
回來問陸紹寧:“你讓他們做了什麼?怎麼還有圖紙?人家大老遠過來,一般的小件不會走這一趟吧?你是不是弄的什麼大件?”
她諸多問題,陸紹寧隻是笑,神秘道:“無可奉告。”
蘇見微便不問了,交待道:“你不是說怕沒辦法官複原職嗎,那俸祿便有可能不如以前,開支得減省一些。”
陸紹寧歎息:“我還好好的呢,夫人就已經在打算著節衣縮食了,慚愧。”
她的模樣,讓人有一種無論他怎樣仁途不順、前途渺茫,或是貧困潦倒,她都不會慌,她會提前算好收支,會量入為出,好像金錢的多少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錦衣玉食或粗茶淡飯隻是選擇問題,於她都是一樣。
“賢惠”這個詞,在他腦中有了實在的形象,一直被一種無形力量追迫著要青雲直上的他,覺得好似不必那麼緊繃慌張。
中秋之後,謝楨到了。
卻帶來個意外之客,孟思遠。
聽聞謝楨到來,陸紹寧與蘇見微出門來迎,沒成想見到的卻是兩人。
謝楨大約三十出頭,也是名門世家,一身純白素衣,麵目舒朗,自有一股灑脫不羈的氣度;孟思遠眉目清秀,膚色白皙而身形修長,有一種江南水鄉讀書人的斯文,這兩人站在一起,很讓人意外。
蘇見微對孟思遠熟悉,前不久還見過,但他在陸家彆院出現,還真是第一次。
她十分納悶。
謝楨很快給二人解惑:“昨日我與展平在京城暢春亭偶遇,一見如故,巧的是他自建德來,我卻要到建德去,我便說起許老先生,我說我一向仰慕許嶠野老先生的文采,不知老先生是否無恙,展平說老先生是他老師,先生無恙,我便說正巧,我明日要去拜訪一位友人,他家夫人正是老先生外孫女;他說他知道,便是陸夫人,他與陸夫人自小相識,情似兄妹,我一聽如此巧合,便問他是否得空,與他一道過來了。”
許嶠野正是蘇見微外公的字。
孟思遠道:“心知冒昧,卻想到自蘇妹妹出嫁,便極少相見,再聽聞妹婿受傷,也該來探望,便忍不住過來了。”
陸紹寧笑道:“展平兄言重了,這樣親近的關係,該是我半個舅兄,早知展平兄來京城,我該親往拜會,竟還讓展平兄尋過來,實在慚愧。”
蘇見微也忍不住道:“哥哥能來我自然歡喜,我以為你早回了睦州,我也想問我外公外婆如何呢。”
她與孟思遠從未以兄妹相稱,甚至當初外公是有意讓兩人婚配的,自然不會弄個兄妹名分出來,她知道此時他這樣說大概是為避嫌,所以也稱了他哥哥。
又馬上邀兩人進屋:“謝先生與哥哥快進屋,我給你們倒茶,莊子上自種的明前茶,不是名茶,卻勝在新鮮。”
謝楨說道:“實不相瞞,我就是衝著這莊子上的清茶濁酒來的。”一邊說著,幾人在歡笑中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