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民步履穩健,主動伸出了手。
“這幾天在委員會那邊,辛苦你了。”
宋開明有些遲鈍地抬起手。
兩手相握。
“這……這裡是……”
宋開明感覺自己的舌頭還在打結。
“這裡?”
旁邊的紅發青年得意地插嘴道:“這裡本來是開發商預留的人防工程C段,就在禦苑的地下。那些蠢貨隻知道把A段B段改成車庫賣錢,卻留下了這個空殼子。”
“末世開始後,我們先後用了二十三張【空間擴展卡】,把它擴建成了現在的規模。”
二十三張!
臥槽!
宋開明倒吸一口涼氣。
【空間擴展卡】他也有一張,卻始終沒舍得用。
這裡竟然砸了二十三張。
“那……那電呢?”
宋開明指著頭頂的燈,問出了那個最致命的問題。
劉國棟為了省一點柴油裝逼,恨不得把發電機當祖宗供著。
這裡卻燈火通明。
“電麼?”
張懷民微笑著指了指頭頂,“禦苑一共六棟彆墅,屋頂的太陽能板加上儲能電池組,雖然帶不動大功率工業設備,但維持基本的照明和生活用電,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在彆墅區都是標配,你們不清楚,很正常。”
語氣輕描淡寫。
但這背後,是對資源的絕對掌控。
“走吧,宋教授。”
張懷民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引著依然處於恍惚狀態的宋開明走向內區。
幾張真皮小沙發,圍著一張茶幾。
“林醫生可是向我極力推薦你,說你是咱們小區唯一的明白人。”
紅發青年熟練地泡了三杯茶。
熱氣嫋嫋升起。
外麵的人連乾淨水都喝不上,這裡竟然在喝茶。
宋開明捧著骨瓷茶杯。
掌心傳來久違的溫度,眼眶不禁有些發酸。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相比之下,在劉國棟手下啃乾餅乾,簡直就是原始社會的野人。
“宋教授,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張懷民端起茶杯,吹開浮沫。
他的眼神深邃,直視宋開明。
“為什麼我們躲在這裡,看著劉國棟像個跳梁小醜一樣表演?”
宋開明點了點頭。
這是他最大的困惑。
以這裡的物資、武器和人員素質,碾壓那個老保安易如反掌。
一位保安的上位史,至今想想,還是覺得挺莫名其妙的。
“因為試錯和格局。”
林逸夫靠在沙發上,推了推眼鏡,替張懷民回答了這個問題。
“宋教授,您是搞經濟的,應該明白一個道理。”
“掠奪,是最低級的經濟模式。”
林逸夫指了指頭頂,“劉國棟認知太低,他隻知道搶,搶完了分,分完了再搶。他的眼裡隻有今天的口糧。”
“拿到柴油發電機這麼寶貴的戰略物資,竟然選擇晚上發電開燈?”
“足以見得其目光短淺。”
“那趙虎呢?”宋開明下意識問道。
“趙虎?”紅發青年嗤笑一聲,把玩著手裡的匕首,“我看那就是個莽夫。雖然有點血性,也知道帶人去森林裡拚命,但他本質上還是個獵人。”
“獵人靠天吃飯,今天打到了獵物就有肉吃,明天打不到就得餓死。”
“而且,他太講義氣。”紅發青年搖了搖頭,似乎這是一種極大的缺陷,“義氣這東西,在末世是奢侈品,更是累贅。為了那群廢物去拚命?愚蠢。”
張懷民放下茶杯。
他站起身,走到那一牆的風乾肉前,手指輕輕撫摸著一塊粗糙的獸皮。
“食物和水,是鎖鏈。”
“劉國棟以為掌握了鎖鏈,就能拴住人,就能當王。”
“趙虎以為打破了鎖鏈,給了人希望,就能當英雄。”
張懷民轉過身,背對著那一牆的戰利品,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深沉的陰影。
“但他們都錯了。”
“在這個新世界,秩序和規則,才是統治的基礎。”
“不管是劉國棟的集權,還是趙虎的公社,都太脆弱。”
張懷民走到宋開明麵前,俯下身,盯著他的眼睛。
“我們要建立的,不是搶劫團夥,也不是狩獵隊。”
“而是一個社會。”
“一個有分工、有階級、有生產力、有再生能力的……微型國家。”
微型國家!
這四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宋開明的心口。
他看著張懷民那雙燃燒著野心的眼睛,終於明白林逸夫為什麼看不上劉國棟了。
在這個男人麵前,劉國棟確實隻是個草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