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啥?”
春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推他的手,身子猛地往炕邊挪,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疼得她齜牙咧嘴,眼圈瞬間就紅了,鼻尖也跟著發酸。
王結實也沒料到她會摔下去,整個人愣在炕上,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小了下去。
“摔疼沒?”他慌忙掙紮著摸到床頭櫃上的洋火,“嗤啦”一聲劃著,點亮了桌上的煤油燈。
昏黃的光線下,春桃正撐著炕沿慢慢爬起來,一邊揉著發紅的手腕子,臉漲得像塊紅布。
她沒吭聲,從牆角拖過來一個破麻包,在靠窗戶的地上鋪平,就躺了下去。
背對著炕的方向,頭枕著一隻胳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滾到臂彎處。
王結實看著她微微抖動的肩膀,張了張嘴想說點啥,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心裡清楚,自己早就沒了做男人的本錢。
可夜裡聽見隔壁傳來的動靜,心裡那股子無名火還是忍不住往上竄。
他也知道春桃委屈,想好好愛撫她一下,讓她也能感受到一絲男人的暖意,沒成想好意反倒嚇著了她。
王結實越想越懊惱,胸口堵得發悶。
就在春桃掉下床的那天夜裡,周盼娣和周招娣咬起了耳朵:“姐,俺今個後半晌看見誌軍哥和李春桃鑽高粱地了!”
“啥?你再說一遍!”周招娣一聽這話,跟被火燙了屁股的猴子似的,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隔壁房間裡的周大拿兩口子被她這一驚一乍嚇了一跳。王金枝喊道,“你這倆死妮子,咋咋呼呼的,到底乾啥呢?”
“姐,你小點聲!”周盼娣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俺還看見李春桃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周招娣聽著這話,牙齒咬得“咯咯”響,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罵道,“李春桃這個不要臉的破鞋,騷貨!”
周誌軍那樣幫王家,幫李春桃,周招娣早就恨得牙根癢癢了。
不管他們兩個有沒有事,她都得好好整治一下李春桃。
第二天夜裡,王結實對春桃說,“你上床睡吧,俺睡地上。”
春桃沒應聲,夜裡依舊鋪著麻包睡在窗邊。
每天早上天不亮,她就悄悄把麻包收起來疊好,塞到牆角不起眼的地方。
這樣過了個把月,劉翠蘭也沒發現異樣。
轉眼到了秋收時節,地裡的玉米、豆子都熟了。
春桃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水、做飯、喂豬喂牛,家裡的活計忙完,一刻也不得閒,拉起架子車就往地裡趕。
中午時,劉翠蘭不讓春桃回家,說來回跑耽誤乾活,她和王曉紅回家做飯,再讓王曉紅拎著飯送到地裡。
王曉紅心疼春桃,就偷偷對她說,“嫂子,俺娘不在,你在地裡歇會兒!”
春桃嫁進王家四年,一年四季就沒閒過,到了農忙更是累得半死。
她渾身酸軟無力,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挪一步都費勁。
劉翠蘭在跟前的時候,她的屁股根本不敢沾地;中午趁著劉翠蘭不在地裡,她就在玉米地旁邊的陰涼處坐了下來。
“嘿嘿,結實家的!這大中午的,你一個人在地裡不怕呀?”
春桃聽到聲音嚇了一跳,她猛地抬起頭,就看見村裡的老光棍周二乾正朝著她這邊走來。
周二乾是周大拿的二弟,年輕的時候因為調戲婦女被判了刑,蹲了好幾年大牢才放出來。
可他狗改不了吃屎,出來後還是遊手好閒,見了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就往上湊。
碰上厲害的婦女,免不了被罵一頓;像春桃這種軟性子,隻能遠遠躲著他。
前幾天春桃從他家門口過,周二乾就嬉皮笑臉地喊她,“結實家的,來屋裡坐會兒,叔有話跟你說……”嚇得春桃渾身發緊,幾乎是小跑著躲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