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結實肚裡本就憋著一團火,經王海超這麼一挑唆,那火氣就更旺了,燒得他胸口憋悶得要死。
晌午頭,春桃和王曉紅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他還在堂屋的小凳子上坐著,臉陰沉得像要下雨,王曉紅一眼就能看出他不對勁。
“哥,咋了這是?誰惹你了?”她趕緊放下鋤頭,走到堂屋去問。
“沒咋!”王結實梗著脖子,拄著棍子想站起來,但小凳子太低,站了好一會兒沒起來。
王曉紅一看,就過去把他扶了起來。
他拄著棍子挪到灶房門口,看見那隻老公雞正在牆根下和幾隻母雞嬉鬨。
他不由分說,掄起棍子就砸了過去。
雞群嚇得撲棱棱飛散開,老公雞撲騰著翅膀竄到了西邊的柴棚上。
他不但沒有砸到雞,反倒因為用力過猛,重心不穩差點栽倒,趕緊扶住了灶房牆才穩住,大口喘著粗氣。
“信球貨!”
春桃在灶房裡準備做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裡的鍋蓋差點掉在地上。
她抬眼瞥了瞥他鐵青的臉,沒敢吱聲,低頭繼續忙活手裡的活計。
王曉紅卻急了,跺著腳喊,“哥!你咋了?這是周大奶家的種雞!砸死了咋整?
咱家沒老公雞,明年要抱小雞崽,沒種蛋咋抱啊!”
王曉紅這話更像是火上澆油,他回頭瞪著她,嗓門陡然拔高,“你給俺閉嘴!這兒輪不著你多嘴!”
王曉紅本就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子,被他這麼一吼,也來了火氣,“你發的哪門子火?俺好心勸你,倒成多嘴了?
俺天天累死累活地乾活,連句話都不能說了?”
王曉紅不知道他發火的原因,春桃心裡卻清楚得很。王結實這火,是衝她來的。
她假裝沒聽見兄妹倆的爭執,拎起牆跟的水桶,擔著就走了。
路過黃美麗家門口時,餘光瞥見周招娣正湊在黃美麗耳邊嘀咕著啥。春桃心裡一緊,加快了步子。
春桃最怕出門時遇上人,她不想聽到那些閒話,不管是她的或彆人的,她都不願聽。
可村南頭的水井旁,向來是村民們的“聚集地”,這會兒又圍了四五個人,嘰嘰喳喳地談論著周二乾和他那個“蠻子媳婦”的事。
一個月前,周二乾趕集回來,半道上撿了個昏迷的年輕女人,扛回村後請村醫趙清江紮了一針才醒過來。
那女人說自己是四川來投奔姐姐的,卻壓根說不出姐姐的地址。
周二乾饞女人饞得不行,哪肯放她走?可那女人寧死不從,趁他不注意就跑了。
那天周二乾帶人去東溝找,就是找那個蠻子,最後是在鱉爬臉的蘆葦蕩裡找到的。
“周二乾這老叫驢,昨夜折騰了八回!那蠻子的叫聲,隔著土牆都聽得清清楚楚,瘮得慌!”
一個乾瘦的婦女擠眉弄眼地說,嘴角還掛著猥瑣的笑。
另一個婦女立刻接話,眼裡閃著八卦的光,“真有這麼邪乎?你咋知道是八回,難不成你趴牆根聽了?”
“那可不!就隔這一道牆,俺數得清清楚楚!”
“哎!還是老光棍身子骨硬朗!那蠻子肯定得勁!”有婦女歎著氣,語氣裡滿是羨慕。
春桃聽著這些羞人的話,臉頰燙得能煎雞蛋,趕緊打好水,擔起就走。
一個婦女突然叫住她,打趣道,“你家結實走了四年,如今回來了,可得好好補償你吧?比周二乾那頭驢還厲害不?”
這話臊得春桃耳朵尖都紅透了,頭也不敢抬,擔著水桶逃也似的往前走,身後傳來婦女們一陣哄笑。
“王結實那腿都廢了,怕是中看不中用了!可惜了李春桃這小媳婦,嫩得一掐一股水……”
“人哪會一棵樹上吊死?說不定早就……”
春桃心裡像被針紮似的疼。以前彆人說閒話,她心裡坦坦蕩蕩,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由她們說去。
可現在不一樣了,周誌軍要了她,她已經不是清白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