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紅的話讓春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張嘴就會跳出來。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咬緊嘴唇沒敢吭聲。
隻聽見王結實的呼吸突然加重,呼哧呼哧跟拉風箱似的,這讓她更加慌亂。
本來王結實就懷疑她和周誌軍有事,王曉紅這一番話,不就等於坐實了這事嗎?
嘴唇都咬破了,一股血腥味順著牙縫蔓延到嘴裡,春桃卻沒感覺到疼,隻有全身刺骨的冷意。
她的手死死攥緊身上又薄又硬的舊被子,屏住呼吸,已經做好了被王結實打罵一頓的準備。
王結實粗壯的呼吸聲卻慢慢平穩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居然沒有發火,隻是淡淡的說一聲,“不早了,睡吧。”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王結實的反常讓春桃的心揪得更緊了。
屋裡的空氣好像都結冰了,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王結實回來這半年,平日裡他們就跟陌生人似的,沒說過幾句話,春桃其實並不了解他。
她隻覺得這人脾氣古怪,讓人琢磨不透。
平時他會突然無緣無故發火,可有時候又格外隱忍。
就像今夜,聽見王曉紅那番話,他居然沒發火,也沒再質問她,這實在不正常。
春桃覺得,他隱忍的背後,恐怕藏著更可怕的東西,那未知的恐懼讓她心神不寧。
那一夜,春桃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閉著眼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像被一團亂麻纏得死死的。
接下來的幾天,王結實那雙陰沉的眼睛,仿佛黏在了她後背上,讓她渾身發緊,心裡忐忑不安。
她不敢往隔壁院子看,儘量躲著周誌軍。
周大娘從地裡挖了薺薺菜,喊她過去一塊包餃子,她找了個理由推脫了。
出門乾活碰見周誌軍,低著頭不看他,匆匆從他身邊繞過去。
周誌軍知道她心裡彆扭,也沒主動找她說話,隻是悄悄問王曉紅,“你嫂子沒啥事吧?”
王曉紅也覺得這幾天春桃不對勁,皺著眉頭說,“她這幾天總走神。”
“你哥跟她發脾氣了?”
“沒有。就是那天夜裡,俺哥問她電視好看不,俺嫂子說沒看懂。
俺隨口說,俺嫂子沒看一會兒就回來了……”
周誌軍聽了王曉紅的話,心裡咯噔一下。春桃這妮子膽子小,想得多,肯定是為那天的事犯愁呢。
以王結實的脾氣,換作平時,要麼發脾氣,要麼指桑罵槐。
可他這次卻啥也沒做,周誌軍也有些摸不透了。
或許是因為他自己身體越來越差,想著以後還得指望春桃,怕她撂挑子跑了,才硬生生忍下的?
王曉紅和周誌軍說了幾句,就快步追上春桃,“嫂子,你咋了?哪裡不得勁嗎?”
“沒事。”春桃嘴角勉強扯了扯,卻沒有擠出一絲笑。
王曉紅知道,春桃平時話就不多,有啥事都憋在心裡。
以前她哥還有一條好腿,如今這條腿也殘了,連去茅房都得扶著凳子慢慢挪。
春桃作為他媳婦,不但得不到半點關護,還得伺候他,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這事擱誰身上,心裡都不好受。
王曉紅以為春桃是因為她哥的身體不好才這樣,也沒再多問,隻是輕聲安慰。
“嫂子,你放心,俺這輩子不嫁人了,幫你一起撐起這個家。
還有曉明呢,等他長大了,也會幫襯你的……”
王曉紅的話讓春桃鼻子一酸,眼眶發熱,“說啥傻話呢?俺真沒事!”
王結實僅剩下的一條腿殘了後,除了白天偶爾起身去茅房,其餘時間幾乎都躺在床上。
白天吃喝都是王曉紅給他端過去的,晚上春桃和他睡在一屋。他起夜很艱難,卻從不叫春桃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