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曉是村裡有名的“大喇叭”,啥話到她嘴裡,不出半天就能傳遍全村。
春桃平時都躲著她,雖說兩家是挨門鄰居,可也沒打過幾次交道。
她家養了十幾隻母雞,還有兩三隻公雞,種蛋肯定不少,不過春桃沒打算找她換。
不料她一聽就笑了,“你來找俺呀!俺攢了四五十個雞蛋呢,正準備明個拿去賣呢。
你來得可真是時候!俺給你換!”春桃聽她這麼說,也不好拒絕,就端著雞蛋走進了院裡。
這時,院外傳來了腳步聲,王春曉的男人張金柱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了,後麵還跟著張禿子。
張禿子手裡拎著一隻野兔子,兔子腿被草繩子綁著,還在動彈。
“春曉!快燒水!禿子叔今個逮了隻野兔子,中午燉燉,俺倆喝幾盅!”
張金柱還沒走進院裡,大嗓門就先傳了進來。
張禿子晃了晃手裡的兔子,“你看這兔子,肥著呢!燉的時候再加點粉條,香得很!”
他走進院裡,看見春桃也在,那雙三角眼在她身上轉來轉去,眼神讓人心裡發毛……
春桃往王春曉身邊挪了挪,聲音放得很輕,“春曉嫂子,您先忙著拾掇兔子,不耽誤您事兒。”
“中,中……”王春曉的眼睛黏在那隻肥兔子身上,手已經伸了過去。
“這兔子得有三四斤吧!剁了燉粉條吃!”一年到頭沾不到點葷腥,王春曉哪裡還顧得上給春桃換雞蛋。
“換種蛋?”張禿子湊過來,眯著眼掃了春桃一眼,語氣帶著點輕佻。
“她家老母雞拉窩,來換倆種蛋,想孵窩小雞。”王春曉一邊接兔子,一邊隨口搭話。
張禿子聽完,朝東邊看看,周誌軍家前幾天蓋了西屋,順便把院牆也壘起來了。
剛才路過周誌軍家門口,他家大門鎖著呢。
周誌軍不在家,張禿子膽子就肥了,提高嗓門說,“找周誌軍去啊!
他家裡留著倆老紅蛋呢,專等著給你呢!
你找他,說不定還能多給你一吊!”話裡的暗示,明眼人都聽得出來。
自從周二乾頭朝下走路之後,村裡那些總想著欺負春桃的人收斂了很多,這張禿子今個嘴又癢癢了。
春桃臉一紅,轉身就走,身後繼續傳來張禿子的幾句醃臢話。
她攥著衣角的手緊了緊,心裡一陣發毛。
再說周誌軍,這幾天天不亮就出門蓋房子,一直到天黑才回來。
年前蓋了一半的房子因為下雪耽誤了,過完年東家都來催好幾次了,說儘量麥收前完工。
周誌軍是大工,雖說沒有小工累,但一天到晚拎著泥瓦刀也不容易,胳膊累得又酸又疼。
不過對他來說,身體上的累不算啥,睡一覺就好了。最累的是那顆空落落的心。
這一段沒沾上春桃的邊,他心裡頭就像被挖了一塊肉似的,又冷又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總不踏實。
路過自家大門口時,手都碰到大門了,卻又縮了回來。腳一拐,還是往春桃家去了。
春桃正在喂老母豬,看著一個個圓滾滾的小豬崽,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先前受的苦、遭的難,一下子被小豬崽的哼唧聲給衝沒了,臉上慢慢綻開笑來,連眼裡都透著亮。
她提著空泔水桶轉身要回灶房,這才發現身後站著個人,離她那麼近,差點沒撞上。
她嚇得身子一抖,後退一步,手裡的泔水桶碰在豬圈口的石頭上,發出“咣當”一聲響。
看著眼睛發紅的男人,春桃聲音打顫,“誌……誌軍哥……您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