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子印以為一切塵埃落定，準備回屋繼續躺平的時候。
剛走出沒多遠的禦史大夫王錚，突然勒住了馬韁。
“籲——！”
王錚眉頭緊鎖，側耳傾聽。
風中，隱隱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吼聲，殺氣騰騰，直衝雲霄。
聲音的來源，正是那座剛掛牌不久的“清河學院”。
“王大人，怎麼了？”隨行的禦史不解。
王錚臉色凝重：“這聲音……不對勁。聽著不像讀書聲，倒像是……”
倒像是千軍萬馬在廝殺！
“走！回去看看！”
王錚調轉馬頭，直奔學院而去。
他必須親眼確認一下。剛才雖然被林子印的“愛民”之舉感動，但這學院不教聖賢書，終究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
清河學院，操場。
林子印剛端起茶杯，還沒送進嘴裡，就被王錚的一個回馬槍殺了個措手不及。
“林大人！這就是你說的‘體育課’？”
王錚站在操場邊緣，手指顫抖地指著前方，聲音都變了調。
林子印探頭一看，隨即心裡“咯噔”一下。
壞了。
忘了讓那個殺豬的收斂點了。
隻見塵土飛揚的操場上，三百多名學生正在泥坑裡摸爬滾打。
負責授課的牛大力，赤裸著上半身，露出一身精悍的腱子肉，手裡揮舞著一根粗大的教鞭，正站在高處咆哮。
“沒吃飯嗎！給老子爬快點！”
“前麵就是敵人的雕堡！衝不上去就是死！”
“誰要是掉隊，今天中午沒飯吃！還要去掃廁所！”
學生們個個滿身泥漿，眼神凶狠。
他們手裡拿的不是筆，是一根根削尖了的木槍！
“殺！殺！殺！”
三百人齊聲怒吼，聲浪如雷。
他們排成了一個詭異的陣型。前排持盾（鍋蓋），後排持槍（木棍），左右兩側還有人拿著短刀（木片）掩護。
進退之間，章法森嚴。
攻防轉換，行雲流水。
若是換了平時，這也就是一群孩子在玩鬨。
但在王錚這個懂兵法的禦史眼裡，這特麼哪裡是玩鬨？
這分明是戚家軍早已失傳的“鴛鴦陣”！
而且這股子狠勁兒，這整齊劃一的動作，這令行禁止的紀律……
就算是京城的禦林軍，恐怕也沒這股肅殺之氣！
“這……”
王錚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轉頭看向林子印，眼神中充滿了驚恐：“林大人，你管這叫……學生？”
林子印看著這一幕，心裡卻是一喜。
看看！
快看看！
這是虐待學生啊！
讓一群孩子在泥坑裡打滾，還拿著木棍互毆，這不是體罰是什麼？
這下你總該參我一本了吧？
“王大人見笑了。”
林子印一臉“無奈”地解釋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本官之前不是說了嗎，這學院是為了讓他們學門手藝，混口飯吃。”
“他們將來畢業了，大部分都是要去……搬磚的。”
“搬磚？”王錚眼角抽搐。
“是啊，搬磚是個體力活，身體不好怎麼行？”
林子印指著場上那些殺氣騰騰的學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所以本官特意請了牛師傅，對他們進行‘魔鬼訓練’。”
“不僅要跑步，還要練列陣，練爬泥坑。”
“目的就是為了折磨……哦不，是為了鍛煉他們的體魄！”
“還有那個陣法，那是為了讓他們在工地上配合默契，傳磚遞瓦效率更高！”
林子印越說越覺得自己機智。
看，我都承認是在折磨學生了，你還不快罵我？
然而。
這番話落在王錚耳朵裡，卻自動翻譯成了另一種意思。
搬磚？
去你大爺的搬磚！
搬磚需要練鴛鴦陣？
搬磚需要練潛伏刺殺？
搬磚需要練出這種隻有百戰死士才有的眼神？
這哪裡是培養工匠？
這分明是在培養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