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息怒。”謝如瑾上前一步,看向謝綿綿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又纏著幾分被連累的恨鐵不成鋼,“綿綿不知尚書府與我們侯府素有往來,明日我親自帶她去尚書府賠罪,以免影響了兩府的交情。”
謝如玨往謝如瑾身旁靠了靠,確保自己在謝綿綿打不到的安全區域,這才低聲說道:“你、你在外麵……野蠻無知,要虛心聽取父母長輩的教導……大哥的話,語兒姐姐的話,都是為了你好……你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謝綿綿聽著這幾位居高臨下宛若審訊般的話,不由覺得有些可笑。
“要我賠罪?絕無可能。”
她神情平靜隨意,但語氣堅定如鐵,“此事我會處理,不勞你們費心。”
謝弘毅沒想到她如此冥頑不靈,臉色陰沉如墨,隻是又說了一遍,“逆女!”
侯夫人見狀,聲音愈發尖厲:“老爺,您看她這副模樣,哪裡有半點侯府小姐的規矩?中午也是如此忤逆我,不聽長輩教導,簡直是無法無天!”
“母親,您彆生氣,”謝思語悄悄拉了拉侯夫人的衣袖,聲音溫柔似水,“保重身子要緊。”
她望著謝綿綿語重心長道:“姐姐,我知你不是故意的,可李二公子畢竟受了傷,父親和大哥也是為了侯府好,你就聽他們一句勸吧。”
“謝思語,”謝綿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當時不是你覺得那乞丐可憐讓我救的嗎?這麼快就忘了?”
謝思語驚慌失措地四顧眾人,連忙狡辯,“我不是!我沒有!姐姐你怎能這麼冤枉我……”
謝綿綿無暇聽她假哭,直接打斷,“若無其他事,可以用飯了嗎?”
她一下午都在忙著給殿下製藥,如今覺得有些餓了,懶得再與他們爭辯。
話題轉換得太突然,眾人一時沒反應:……
而謝綿綿這般渾不在意、隻惦念口腹之欲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謝弘毅。
他猛一拍桌,桌麵發出沉悶巨響,“吃?你還有心思吃飯!闖下如此大禍,不知反省,竟隻惦念口腹之欲!我永昌侯府詩禮傳家,怎會有你這等不知輕重、粗野莽撞的女兒!”
謝如瑾同樣看不慣這個回來的妹妹,闖了這麼大禍還嘴硬不認錯。
原本因她昨日對他武力上的羞辱,謝如瑾是一點都不想理會。
但他作為侯府世子不能不管。
既已裝作好兄長忍耐至今,他隻得皺著眉繼續勸說,“父親正在氣頭上,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先認個錯,明日我帶你賠罪,等事情過去再說。”
謝綿綿看著眼前怒氣衝衝的父子倆,以及一旁故作失望和委屈的侯夫人和謝思語,心中的厭煩越來越甚。
這些指控斥責的說辭,她中午時聽過,晚上又來聽一遍。
同樣的話,反複顛倒說不停。
真的,影響食欲。
“我餓了,自然要吃飯。”
她語氣平淡,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方才說過了,尚書府的事,我自有辦法解決,不勞你們費心。”
“你——”謝弘毅從未被家中子女這樣忤逆過,不禁怒火中燒,“好!你既然如此冥頑不靈,那就彆吃了!回你的院子好好想想何為閨訓,何為禮數!何時想通了,再出來!”
謝綿綿眼底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這雷霆之怒落於旁人身上。
隻是沒能吃上美味佳肴,她有些惋惜地“哦”一聲,“那我回去了。”
說罷,她轉身便走。
她的背影挺直如修竹,未有半分遲疑與狼狽,更無丁點認錯與悔改。
滿室檀香都壓不住凝滯的戾氣,謝弘毅喉間滾出粗重喘息,忽然揚手將案上白瓷茶盞狠狠砸去!
那白瓷薄脆,砸在人頭上必是血花迸裂,氣急的謝弘毅此刻眼裡隻剩怒火,哪顧得骨肉親情。
茶盞破空的瞬間,他才猛然驚醒,眼底掠過一絲慌亂。
可已遲了。
驚呼未及出口,卻見謝綿綿足尖輕點,身形如驚鴻掠開。
更驚的是,她竟反手一抄,穩穩托住了那茶盞。
旋身之際腕力一沉,茶盞循著原軌跡倒飛回去!
而後,茶盞擦著謝弘毅耳側飛過,重重砸在他身後的梨花木屏風上。
白瓷碎裂如霜,熱茶濺得屏風上的墨竹圖暈開一片深痕。
碎瓷濺起,正落在他方才倚坐的椅背上。
謝弘毅僵在原地,耳後還留著茶汁的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