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眉頭一皺:“大小姐這是何意?聽聞大小姐流落在外十年,未曾好好學過規矩,侯夫人好意請老奴來教導,這是為大小姐著想。大小姐這般態度,可不符合大家閨秀的儀範。”
謝綿綿悠悠抬眼,目光平靜地掃過二人:“我說不必。二位請回罷。”
另一位王嬤嬤沉下臉,對謝綿綿說道:“大小姐,我們二人可是宮裡出來的,教過的貴女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這般態度,傳揚出去怕是對原本不好的聲名更加不利。”
“宮裡出來的?”齊嬤嬤端著一盞花茶過來,送到謝綿綿手邊,“哪個宮?侍奉過哪位主子?”
李嬤嬤挺直腰背,一臉傲然道:“老奴曾在儀妃娘娘宮中侍奉。”
“儀妃?”齊嬤嬤冷哼一聲,“五年前因巫蠱之事被貶為庶人、賜死冷宮的那位?難怪二位如今無處可去,隻能來侯府謀生了。”
兩位原本還高高在上的嬤嬤臉色驟變,那李嬤嬤更是氣得唇色發白:“你、你竟敢……”
“連翹,”齊嬤嬤不再看她們,聲線平穩,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送客。”
“二位,請罷。”連翹走上前,帶著不走就後果嚴重的迫人氣勢。
李嬤嬤心有不甘,強撐著架子衝齊嬤嬤大聲說道:“我等是奉侯夫人之命來教導大小姐的,你是何人,敢驅趕我們?”
王嬤嬤也連忙望向謝綿綿道:“就是,大小姐還沒發話,一個婆子竟敢越俎代庖驅趕我們!奴大欺主,大小姐可不能縱然這種老貨啊!”
齊嬤嬤聞言,輕輕笑了:“我姓齊,曾在先皇後宮中侍奉,後調至東宮,任掌事嬤嬤,掌禮儀事。二位若不信,大可去查宮冊,瞧瞧老奴所言是虛是實。”
“東、東宮掌事嬤嬤?”張嬤嬤倒抽一口涼氣,聲線都變了調。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細看才發現這位齊嬤嬤的確有些眼熟。
曾是皇後身邊的嬤嬤,後又去東宮做掌事嬤嬤……她好像知曉有這麼一號人物,隻是接觸不到罷了。
莫說她們這種在失勢妃子宮中侍奉過的,便是如今得寵的妃子宮裡的掌事嬤嬤,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原是……原是齊嬤嬤,”李嬤嬤的氣勢霎時矮了半截,“是我等……”
“不必多言,”齊嬤嬤截斷她,“二位請回罷。大小姐的規矩,自有我教導。”
兩位嬤嬤哪還敢多話,隻得灰溜溜地離開。
隻是到了侯夫人那裡,她們卻是帶著高傲的怒火,全然沒了在齊嬤嬤那裡的卑微。
“侯夫人既然有齊嬤嬤在,還要我們來教大小姐,是拿我們來消遣的嗎?”
侯夫人自然沒想到她們這麼快铩羽而歸,驚訝失望之餘卻不得不連忙道歉,並附贈厚禮。
待到送走兩位嬤嬤,侯夫人反手摔了手中的青花瓷茶盞:“好個齊嬤嬤!好個謝綿綿!這是要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了!”
一旁的謝思語吩咐丫鬟收拾碎瓷,上前柔聲勸慰道:“阿娘息怒,齊嬤嬤雖是跟在姐姐身邊伺候的婆子,但如今入了侯府,自然要守侯府的規矩,她能如此囂張,連阿娘辛苦尋來的兩位嬤嬤都容不下,這樣的脾性恐怕會教得姐姐越發不服管束。如此傳揚出去,對侯府的聲名實在不利。不如把齊嬤嬤調離到女兒這裡,我來調教……”
“使不得!”侯夫人被氣得胸口起伏,卻沒有完全失了理智,“齊嬤嬤是跟著那孽障的,不好亂動。”
她這才想起,好像謝思語並不知道齊嬤嬤的身份,便提醒道:“那齊嬤嬤不好惹,你彆打她的主意。”
微微一頓,她又補充道:“若非有這個顧忌,我豈能容那孽障如此無法無天!”
若沒有齊嬤嬤,她早把謝綿綿弄到莊子裡自生自滅了。
可如今,她不能動。
今日好不容易尋來的兩位曾在宮中的嬤嬤都鬥不過那齊嬤嬤,可見她這般小心克製還是對的。
隻是……
謝綿綿這個孽障太過分了!
就因為有齊嬤嬤撐腰,她狐假虎威至今,自己卻毫無對策!
真是……
侯夫人覺得心口又疼了,胸口也有些悶了。
她大大喘息一口,“等侯爺回來再說罷。”
謝思語完全沒想到那齊嬤嬤竟然還這樣不好惹的身份,雖然侯夫人沒細說,但她也知道有所顧忌。
隻是,謝思語相信自己的魅力,自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喜歡她。
若她刻意親近,那幾乎都是攻無不克。
齊嬤嬤,一個孤老的婆子罷了。
與謝綿綿那個在外流浪十年低賤野蠻無知的丫頭相比,她這位侯府千金若是釋放出親近的意思,那齊嬤嬤定然會感恩戴德投靠她的。
謝思語臉上多了幾分誌在必得。
一想到謝綿綿發現最依賴的嬤嬤也背叛了她,謝思語不禁更加興奮了。
此時她忽然有了對付謝綿綿的新思路,那就是把她身邊的人一個個拉到自己身邊,變成她謝思語的奴仆!
她不僅僅想要那個齊嬤嬤,還有那個連翹,還有那個漂亮的小乞丐。
那個會功夫的連翹,一看就知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好拿捏的。
至於那漂亮的小乞丐,過慣了苦日子,隻要她多給些好處,定然也會知道選擇跟誰更好。
謝綿綿越想越激動,身子興奮得不禁微微顫抖。
她已經迫不及待了!